何遠山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了幾分:
“本官收到密報,青陽縣令馬天易,勾結地方劣紳,欺壓良善,侵吞賑災糧款,甚至……與京中某些人有所勾結。”
“本官此來,正是奉旨密查此事。卻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
何遠山的目光緊緊盯著趙無垢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
“你出現在這里,被馬天易如此針對,恐怕……并非偶然吧?”
“趙石……你,到底是什么人?”
牢房內陰冷潮濕。
何遠山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在趙無垢臉上。
面對何遠山帶著壓迫感的質問,趙無垢臉上依舊掛著那抹淡然的笑容。
他微微側了側頭,被反綁的雙手在身后輕輕動了一下。
“何大人明鑒。”
趙無垢的聲音平靜無波,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實。
“在下確實只是一個路過的普通人,或許……是無意中撞破了馬大人的某些好事,這才惹來了這場牢獄之災吧。”
他沒有直接回答“你到底是什么人”這個問題。
而是巧妙地將話題引回馬天易身上。
暗示自己被捕的原因可能與何遠山正在調查的事情有關。
何遠山眉頭微蹙,顯然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
他活了半輩子,官場沉浮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知多少。
眼前這個“趙石”的氣度、談吐,絕非尋常百姓可比。
尋常人驟然脫困,面對他這位欽差,要么感激涕零,要么驚魂未定。
哪有這般從容不迫,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掌控局面的氣勢?
“普通人?”
何遠山冷笑一聲,向前逼近一步。
“普通人能在知曉本官身份后,還如此鎮定自若?普通人能在馬天易這等豺狼面前,面不改色,甚至反唇相譏?”
他的目光在趙無垢身上逡巡,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綻:
“你這身布衣雖然普通,但你的眼神,你的氣度,可不像是一個終日為生計奔波的‘趙石’。而且……”
何遠山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
“馬天易誣陷你的理由,恐怕不止是‘看你不順眼’那么簡單吧?他剛才那般恐懼,不僅僅是因為本官的出現,更是因為……你!”
趙無垢心中微動,看來這位何遠山確實是個精明強干的角色。
不過,他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大人說笑了,”
趙無垢嘆了口氣。
“小民不過是一介草民,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讓堂堂縣令大人如此恐懼?或許,是馬大人平日里作惡多端,心中有鬼,見到大人這樣的青天,自然嚇破了膽吧。”
他微微低頭,避開何遠山過于銳利的視線:
“至于大人所說,小民為何被針對……實不相瞞,前幾日在城外,小民曾無意間聽到一些關于賑災糧款去向不明的議論,還看到過一些形跡可疑的人搬運糧袋。當時并未在意,誰知……”
他恰到好處地停住,臉上露出后怕的神色:
“或許是被馬大人的爪牙看到,誤以為小民知曉了什么內情,這才……”
這番話半真半假,既解釋了自己被捕的“原因”,又隱晦地向何遠山提供了線索。
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無意間卷入風波的可憐人。
何遠山靜靜地聽著,眼神閃爍不定。
趙無垢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似乎能說得通。
但他心底的疑慮并未完全消除。
這個“趙石”,太冷靜,太聰明,反應太快了。
這不像是普通百姓該有的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