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凌厲的殺氣,直刺趙無垢的眉心。
饒是趙無垢心性沉穩,此刻也配合著“趙石”這個虛弱的身份。
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他倉促地低下頭,避開那黑衣漢子如狼似虎的目光。
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顫抖與驚懼:
“大…大人…這位…這位壯士,好生…好生駭人……”
何遠山見他這副模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他輕輕擺了擺手,示意那黑衣漢子:
“鐵鷹,退下。莫要驚擾了趙公子。”
那名為鐵鷹的黑衣漢子,聞言只是微微頷首,身形卻未動分毫。
那股迫人的氣勢依舊死死鎖定著趙無垢。
“呵呵,趙公子莫怪,”
何遠山端起茶杯,又吹了吹浮沫。
“鐵鷹也是職責所在。本官再問你一遍,你,一個京城來的公子哥兒,帶著傷,跑到我這窮鄉僻壤的青陽縣,到底是為了什么?別跟本官說什么游山玩水,本官可沒那么好糊弄。”
趙無垢心中冷哼,這老狐貍,果然是滴水不漏。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臉上擠出一副既悲戚又無奈的表情:
“大人明鑒,草民…草民所言句句屬實啊!草民趙石,祖籍京城,家中經營一些綢緞藥材的薄利生意。此次南下,一是為家父采買一批蘇杭特產,二來,也是想看看能否在南方尋些新的門路。”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更顯沙啞:
“誰知天有不測風云,數日前,草民一行行至貴縣地界,在城外約莫十里的一處山坳,不幸遭遇了一伙兇悍的蒙面歹人。他們人多勢眾,手段狠辣,不僅將草民隨行的財貨洗劫一空,連…連草民的幾位護衛家丁,也…也都被他們沖散了,生死未卜……”
說到此處,趙無垢眼中適時地泛起一絲水光,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哽咽:
“草民僥幸從賊人手中逃脫,卻也身受重傷,慌不擇路之下,才逃到了青陽縣城。幸得福來客棧的掌柜心善收留,草民這才勉強保住一條性命,在客棧中將養了幾日。本想著傷勢稍好一些,便來縣衙報官,懇請大人為草民做主,緝拿兇徒,尋回失散的家仆……”
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抬手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
將一個落魄倒霉的富家公子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何遠山聽著他的哭訴,面無表情,手指卻有節奏地輕輕敲擊著桌面。
發出“篤篤”的聲響,在這安靜的后堂中顯得格外清晰。
“哦?蒙面歹人?城外十里山坳?”
何遠山瞇著眼睛。
“那你可知,你那些‘失散’的護衛家丁,如今身在何處啊?”
趙無垢心中一凜,暗道不好。
這老狐貍果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他面露迷茫與焦急之色:
“草民也不知曉。當時情況混亂,草民只顧著逃命,哪里還顧得上他們?草民這些天也一直在擔心他們的安危,只盼著他們吉人天相,能夠平安無事。”
何遠山聞言,突然冷笑一聲,那笑聲在這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平安無事?”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中的茶水都濺了出來。
“趙公子,你當本官是三歲孩童不成?!”
他霍然起身,目光如電,死死盯著趙無垢:
“你口口聲聲說是行商,卻對貨物種類、數量含糊其辭!你說是遭遇劫匪,卻對劫匪的樣貌、人數一問三不知!你那些所謂的‘護衛家丁’,我看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練家子吧!尋常商賈,何來這等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