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放下手中這份禮物清單,看著這名不失謙恭的中年男子,又認真的反問到,“為什么不是河東薛氏,你先和我說說你的看法。”
薛應天深吸了一口氣,他其實早在曲江那場比劍時就見過顧留白。
那時候的顧留白春風得意,不過尚且有一絲稚氣,但此時的顧留白身上已經看不見任何的稚氣,甚至有著一種無法言明的沉靜氣質。
“我們河東薛氏行事一直很守規矩,各房都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略微沉吟了一下,看著顧留白慢慢說道,“我們在朝中也從不結黨營私,之前明月行館在長安做的那些事情,我們一件也沒有插手,更沒有故意從中作梗,包括接下來扶風郡叛亂,我們也并未針對裴國公或是鄭氏……哪怕有些地方有順水推舟,我們也必定不是跳得最起勁的那一批人。”
說完這些,他的眼睛里都出現了真正疑惑的神色,“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何要對付我們河東薛氏?”
“光看這些,那必定不是河東薛氏哪里犯錯了。”顧留白看著他笑了起來,道:“但若是看最終的結果,河東薛氏哪怕之前做得再好一些,也注定要付出足夠的代價。薛兄,你不妨站在鄭氏和裴氏的角度想想,在這場大戲里,鄭氏和裴氏有什么過錯嗎?”
薛應天微微瞇起眼睛,他沉默了片刻,認真道,“那顧道首有沒有什么建議?”
顧留白想了想,道,“放棄一個軍鎮吧,這或許對你們是最好的結果。”
薛應天起身對著顧留白認真躬身行了一禮,道,“多謝顧道首點醒,我回去之后會和他們認真商議。”
顧留白起身行了一禮。
他沒有送薛應天,賀海心替他將薛應天送到明月行館門外。
對于賀海心這名幽州來的年輕人,薛應天也不敢有絲毫怠慢,上馬車之前,他也是認真的行禮致謝。
其實早在半年之前,他和城中絕大多數權貴就已經知曉了賀海心這些人的能力,這種人若是出身在門閥世家,必定是要進入中書省的。
即便不一定會成為大唐宰相,也至少會成為圍繞在皇帝身邊的那些幕僚中的其中一個。
只是從車窗簾子的縫隙之中再看著凝立在明月行館門口的這名年輕人的時候,薛應天的嘴角卻不由得泛起了一絲苦笑。
賀海心此時是明月行館樞密院的首腦,他在整個大唐而言,也差不多等于半個宰相了。
而且讓賀海心相送不知是顧留白的有意還是無意,此時賀海心的身影,卻再次清晰的提醒著他,失卻權貴門閥的身份,即便是像賀海心這樣的人才,也無法進入大唐的真正權勢中樞,不可能發揮其才能。
只是短短的幾句話,顧留白就讓他清晰的明白了河東薛氏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