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御書房就好像一頭擇人而噬的猛獸。
文武百官之中只有他和魏忠賢知道當今圣上的真實秉性,就連皇帝最為倚重的兩位侯爺都不知曉。
因此只有他們倆和對方單獨相處的場合,曹正淳才會這般如履薄冰。
大多數人都以為皇帝性子懦弱,耳根子軟,偏聽偏信,比墻頭草還不如,今天支持這位,明天支持那位,搞得整個朝堂勢力如蛛網一般繁復。
可是誰都沒有意識到,這么多黨派相互傾軋卻絲毫沒有影響皇帝手里的權力……
回到東廠的曹正淳依舊沒能從剛才的恐懼中脫離,耳邊不斷回蕩著皇帝丟下的疑問,這些年其實是他一直在負責監視楚陽。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賢王殿下向來荒唐,又有什么好監視的?
時間一久,曹正淳也懶得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比起一個翻不起浪花的賢王,他有太多重要的敵人要對付。
比如西廠的雨化田、錦衣衛指揮使鄭東流,這兩人都是他的生死大敵。
更別說當年先帝在世時,他還和護龍山莊的鐵膽神侯有過沖突,可謂是四處樹敵。
自己都朝不保夕,哪有時間管一個廢人!
但此時此刻,曹正淳才逐漸回過味來,剛才在御書房里皇帝是在殺雞儆猴,魏忠賢是那只無辜的雞,而他自己才是皇帝警告的對象。
就是因為賢王的事情!
朕吩咐給你的事情沒辦好,今日挨板子的是魏忠賢,明日掉腦袋的就是你曹正淳!
想到這里,曹正淳冷汗直流如坐針氈,立刻吩咐下人把東廠大檔頭找來。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過后。
風塵仆仆的曹少欽從屋外走來,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恭敬的給曹正淳行禮。
曹少欽的父親是曹正淳的兄長,當年鬧饑荒的時候,曹家留下長子傳宗接代,把次子送進宮里,沒成想曹正淳在宮里居然混的風生水起。
見曹正淳得勢,曹家立刻有了巴結的心思,而曹正淳也是個狠人,給了家里一個兩難的選擇,要想攀交情可以,必須把曹家唯一的獨苗送進宮里陪自己。
而這一家也都是狠人,曹正淳的大哥和父親想也不想就同意了,于是曹少欽很小的時候就進了宮,被曹正淳帶在身邊培養,成為了如今的東廠大檔頭。
對于這個侄子,曹正淳倒是毫無保留,將完完整整的天罡童子功傳給了對方。
曹少欽天資不凡,又喜歡鉆研劍法,出手極為狠辣無情,搭配天罡童子功的強大防御,攻防兩端毫無短板,兩廠一衛之中能勝過他的人寥寥無幾。
西廠大檔頭馬進良也擅長用劍,而且還是雙劍,兩人沒少在私底下明爭暗斗,不過大多數時候曹少欽都是占據優勢的一放。
“不知叔父有何事要吩咐少欽?”
“你外出一趟,務必親自將賢王殿下帶回京城,記住!我說的是親自!”
“叔父,賢王好端端的怎么出了京?”
“聽說是被郭家的大女兒騙出去的,那臭丫頭整天嚷著要闖蕩江湖,功夫連他爹的一根腳趾頭都夠不上,要不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我非得弄死她不可!”
“叔父息怒,咱們東廠已經四面樹敵,再交惡郭不敬實在不智。”
“哼!這還用得著你說,姓郭的也算個聰明人,從來不跟誰為敵,喜怒不形于色,皇上吩咐什么,他就辦什么,當真是滴水不漏……”
“叔父曾經說過老實人發起火來才是最可怕的。”
曹正淳吩咐半天,正準備揮手讓曹少欽退去,忽然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開口問道:“你說這么多年過去,賢王殿下會不會藏了點東西?”
曹少欽愣了一下,果斷搖頭道:“我見過賢王殿下練功的樣子,說實話,著實沒有一點天賦,再加上殿下天生懶散,一個月最多也就練幾天,能把驚濤掌入門都已經算是奇跡。”
聽到這句話,曹正淳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下去,整個人也不再繃著,語氣變得隨意起來,“那就趕緊去吧,記住不管是誰阻撓,帶賢王回京的只能是東廠!”
“侄兒明白!”曹少欽躬身一禮,轉身離去,身上的大氅獵獵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