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就從你開始。”
陸明繼續笑瞇瞇地看著他,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話則是對一旁的海睿明說的:
“老海,
“我理解你愿意提攜新人的心情,
“但這樣的,下次就不要讓他進這間會議室了。
“這么聰明,卻理解不了我在做什么。
“因為他被自己的‘聰明’蒙住了眼睛。
“對這座城市的‘本質’視而不見。”
“是。”
“至于你,就按你說的。
“明天,大波就帶你上月球。
“給你單獨建一個單元,你去挖氦3。
“先挖一年,如果你挖得足夠多,就能活著回來。”
十秒后,這官員哭喊、哀嚎著,被一只刀鋒蟲拖出了會議室。
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在會議室里的場面。
上一次被拖出去的,是一個提議將分發給那些孩子的“納米機械”當作某種“小額貸”運作,持續收獲利息的官員。
再上一次,是一個提議將所有“民用機械單元”變成某種分期按揭項目,以此“激發市民們的工作積極性”的官員。
……
“哦,你說之前那個提案,”
陸明愣了一下,才想起來:
“昨天大波還跟我說來著,那人還挺適應月球上的挖礦生活的。
“大波問我,要不要從報應號給他送一些輔助機械過去,等他一年干滿,就送回來。”
少年瞇著眼,懶在座椅里,說出的話卻讓會議室的氣溫都低了兩度:
“我說,不用了。
“反正,那個挖掘單元的設計使用壽命只有一年。”
海睿明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
但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發出一聲嘆息。
絕大多數情況下,機甲駕駛艙之外的陸明,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他不在乎任何排場,不介意別人的失禮,不介懷任何人的冒犯,即使面對缺心眼的伯勞和缺根筋的肖白客,少年都能按住額頭暴跳的青筋,耐心溝通。
但他殘忍起來,也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和回旋余地,連以暴虐著稱的狂派,都會為之側目。
陸明躺在椅子里,閉上眼睛,輕聲說道:
“你知道他錯在哪了,對吧。”
海睿明也低聲回復:
“知道。
“舊習難改。”
“是,”
陸明雙眼睜開一條縫,仰視著會議室潔白的天花板:
“舊習。
“‘吃人’的舊習。
“這東西,太頑固了。
“即使我把話說得這么清楚,
“即使我把城市建設得花團錦簇。
“即使我給每個人配備了足夠的生產力設備,只需求人們的創造力。
“可依然有人看不明白。
“依然有人頑固地把自己的同類當作牲畜,肉礦,奴仆。
陸明的聲音有些嘶啞:
“現在,閉上眼睛,我的眼前依舊是他那張洋洋得意的臉。
“他相信,會吃人,會設計這種吃人的組織結構和制度,是一種可貴的能力,
“他深信我會欣賞他的‘智慧’。
“就像之前的所有統治者那樣。
“不列顛最輝煌的維多利亞時代,倫敦雛妓享譽歐羅巴,十歲稚子,懷孕接客;
“拿破侖三世的巴黎世博會震驚世界時,圣但尼的紡織女工每天工作16小時,手指被機器絞斷后扔進塞納河;
“大西洋燈塔的鍍金時代,洛克菲勒富可敵國時,鋼廠的童工成批被鐵水灼成瞎子;
“甚至帝國……甚至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