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記錄的那些苦難,在歷史書頁里,早于竹簡絹帛。”
陸明的話仿佛魔咒,壓迫著海睿明的神經。
他深呼吸著站起身,也走到會議室的落地窗前,看著這座璀璨的不夜城:
“所以,你要借助塞星技術和索迪亞克,通過生產力躍遷的方式,徹底改變人類的組織結構,再改變人類文明的內核。
“讓人不再吃人。
“讓每個人都是人。
“然后,才是更好,更強的人。”
陸明閉著眼睛點了點頭,聲音堅決:
“對。
“當人類被困在一顆小小的星球上,前途晦暗不明,不知星空中有什么,有無前路的時候,受限于舊有的生產力水平,那些‘舊習’,都有比鐵堅硬的邏輯。
“但現在不一樣了。
“宇宙時代,吃人,不是長久之計。
“現在,人類的發展路徑,必須是一以貫之的,路線清晰而專注的。
“舉個淺顯的例子,這就像地球上的政權建立一樣,得國不正,則國本易移,必有災秧。
“而人類的星海殖民之路,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立國?
“新的時代,立國需正,
“星海中的人類文明,絕不能再建立在剝削與壓迫的基礎上。”
海睿明輕聲說道:
“這很難。”
陸明又沉默了幾秒,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回答:
“那我不管。
“除了我擺出來的這些大道理,
“更重要的是,我不高興這么做。
“我不高興讓人類像豬仔一樣被運到其他星球。
“我不高興人類的宇宙時代被復刻成奴隸貿易。
“反正我是人類的君王,我不高興的,就不行。
“我要讓每個人都像塞星人那樣,能用肉身突破第一宇宙速度,像雷翼王一樣翱翔星海。
“我就要——如果做不到,那就手動更改一下‘肉身’的定義,讓人類‘新生’。”
完全是一副耍賴皮的模樣。
海睿明啞然。
過去幾個月的會議上,面對天軌連城從發展到民生各種層出不窮的新情況,每當有人提出某種在利益層面沒有大問題,但在人文層面需要做出一些犧牲的情況時,
陸明要么從技術角度尋找解決方法,要么就在沉思之后,拋出這四個字——
我不高興。
這四個字的重量,相當于四顆啟示錄級核彈,能讓最桀驁的智者、官僚和舊的堡壘統治者低頭,能把這顆星球上的任何存在炸到灰飛煙滅,
這四個字,會讓所有人停止討論甚至爭論,整齊點頭,再無異議。
因為,陸明就是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偉力,他不想讓什么發生,什么就不會發生,就像他不想讓誰存在,誰就會不存在——
會議室外,“圣白花園”的起降平臺上,那臺鐵灰色的三變機甲可以確保這一點。
這是絕對意義上的集權和極權,但沒有任何人認為這樣不對。
至少,目前這前后三代人都會這么覺得——
地球都是他救回來的,他說啥是啥唄,你還能咋地?
……
海睿明離開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會議室里只剩下了小憩的陸明,和梳理羽毛的激光鳥。
陸明懶在椅子里,舉著個人終端回復著方寒茉的信息,夸著她的新買的衣服好看,答應自己稍后就過去陪她。
隨后,他放下終端,坐直身體,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
“接下來,是今天的最后一個事項。”
激光鳥聞言抬起一只翅膀,對著會議桌輕輕一揮——
一連串光點在巨大的會議桌上連續亮起,組成復雜而立體的網狀結構。
這個結構上的節點大約3/5是綠色,2/5是紅色。
每一個亮點上,都用塞星文標注著大量信息——
太空橋位置,建造年限,所屬派系等等。
陸明伸手敲擊著桌面,敲得納米機械漣漪泛起:
“所以……
“雷翼王現在到底跑哪去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