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將營帳。
孫干端坐主位,面帶微笑,伸手示意寧拙坐在自己左側的位置上。
他上身傾向寧拙:“寧軍師果然是年輕俊杰,一表人才!”
寧拙微笑,上半身筆直,微微拱手:“孫將軍過獎,此次召喚在下,是想要在下卜算回城是否安全么?”
孫干瞳孔微微一縮,不再傾向寧拙,而是背靠椅背,端坐著,臉上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難道寧軍師此次前來,是事先已經卜算過,算出我軍要回城么?”
寧拙微微搖頭:“在下其實并不善于卜算。只當某些危機來臨,都會心情低落,有所預感。到了這樣的時刻,才能卜算出較為正確的結果。”
“至于我軍回城,這事根本不用算。”
“我方乃是后軍,是要向主力匯集的。但不久前行軍途中,我軍遭受伏擊,損失慘重。”
“蠻妖營只剩下主將和親兵,白玉營更只有一百多人,慘不忍睹。”
“紅花營、三將營都有許多減員。唯有火云營、金戟軍沒有一人損傷。”
“總體兵力已經折損了大半,即便趕去和主力匯合,也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并且,多數軍隊損失沉重,惟獨孫大人領袖的金戟軍不損一員,這種事情說出去,其實也不好聽啊。”
孫干瞇起雙眼,神色有些沉了下來。
寧拙這番話,完全說中了他的心思。
金戟軍若是折損一些人,還好說。
現在整支軍隊不損一人,但其他軍隊卻都損失頗重,這要是讓其他人得知,很可能都會認為孫干優先自保,選擇犧牲友軍,來換取自身戰績。
盡管沒有證據,但這樣的認知,會極大地損害孫干的名望、聲威。
至于火云營,他們在高空行軍,又施展關鍵手段,擊敗了隆爺,別人不會對他們指指點點。
若是平日,孫干也不會過于擔心這些閑言碎語的。
但現在有了大麻煩——白玉營損失慘重,只剩下一百多人。太多的高門、勛貴子弟折損在這一場伏擊戰中了。
孫干作為領袖,必定是要擔責的。
他現在十分擔心,王都的那幫人因為自家子弟犧牲,會遷怒于他,找他的麻煩。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軍中流傳了對他不利的討論,那么勢必會被復仇者們緊緊抓住這一點,充當攻訐孫干的有利證據。
群情洶涌之下,說不定孫干會被彈劾到失去主將的職務,由他人頂替!
寧拙繼續道:“千峰林一方,難以預測。”
“眼下,火云營已經暴露,再無奇兵作用。且隆爺生還,且參須龍王強于生機,治療隆爺自然是手拿把掐,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方損失慘重,若是繼續前行,再遇伏擊,又當如何呢?”
孫干用手指敲擊座椅把手,沉吟不語。
寧拙微微一笑:“其實,隆爺等諸多強敵也就算了。”
“我更擔憂的乃是石中老怪!”
“這位元嬰大修的土行術,實在過于厲害。”
“他遁走在地下,如入無人之境!”
“這一次的戰斗影像,在下至少觀看了三遍。石中老怪和舊有情報不符,此修城府深沉,頭腦靈動,收獲了最多的戰利品,乃是此戰最大的贏家。”
“這樣的一位元嬰修士,說不定此時就藏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靜靜聆聽我和孫將軍你的交談呢。”
孫干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你所言有理。”
寧拙察言觀色,見孫干神情凝重,便猜想金戟軍這邊,大概還無克制土行術的強大手段。
寧拙正要說話,這時營帳的門簾被掀開,雙凈徑直走了進來。
“寧軍師所言,極為有理!我軍和石中老怪交過手,非常清楚這位修士外表憨厚,實際上非常狡詐奸猾。之前的大戰,石中老怪出力最小,但功勞卻是最大的!”
作為最大的苦主,雙凈對石中老怪印象極為深刻,此時說話時,下意識咬著牙關,滿臉都是仇恨、憤怒之色。
“雙將軍。”寧拙拱手,打招呼。
孫干皺起眉頭,盯著雙凈:“雙將軍未經稟告,徑直闖我營帳,所為何來?這個時段,你當是巡查你的營帳,慰問你的傷兵殘軍才是。”
雙凈聳肩:“我軍已經完全被打殘了,還整備什么?我現在只想盡快回往蒼林仙城,向王都求援!”
“所以,我們現在還逗留在這里做什么?等著千峰林的那幫混蛋,再返身回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