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作勢就要踹過去…
這時,
“嘩啦…”
窩棚門口,那用枯草編織成的草簾子,被一只枯槁的手從里面掀開。
一個蒼老得如同朽木般的身影,拄著一根彎曲的木杖,佝僂著背,慢吞吞地走了出來,右腿跛得厲害,注意看才發現褲管里是截木頭假肢,行走時發出“篤、篤”的輕響。
他穿著一件破舊不堪的灰色短袖汗衫,扣子沒扣,敞開著懷,露出干癟得如同搓衣板的、布滿老年斑的胸膛和肚皮,肋骨根根分明,腹部深深凹陷。
繼續往上,他的臉皮老的像風干的橘子皮,左眼是一個塌陷下去的黑窟窿。兩只耳朵的位置,只剩下兩個丑陋的、疤痕攣縮的肉洞。
鼻子被齊根削掉,只留下兩個朝天的黑洞。上嘴唇被割裂豁口,一直延伸到鼻下的位置,露出了里面枯黃殘缺的牙床和牙根。
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和緩慢的動作,這老者站在墳地里,簡直比這里任何厲鬼都更像厲鬼!
他拄著木杖慢吞吞走出來,右邊的獨眼灰蒙蒙的,似乎視力極差,緩緩掃過驚疑不定、下意識防備起來的行動組四人,目光里沒有敵意,只有一種等死般的麻木,和一絲難以言明的悲憫。
他先是對那條齜牙低吼的老黃狗出聲,用一種含混不清、嚴重漏風的聲調喚道,“小黃…莫叫,莫叫…”
那條兇悍的老狗聽到他的聲音,立刻收起了兇相,嗚嗚兩聲,順從地搖了幾下尾巴,重新趴回了窩棚邊,只是那雙老邁的眼睛,依舊警惕地盯著周莽。
安撫了老狗,老者這才重新看向江蟬等人,他努力牽動割破的嘴唇,試圖露出一個笑容,卻只讓那張本就恐怖的臉顯得更加駭人,
“呵…嗬…幾…位,…也是從…城里來…查鬧鬼事…的吧?”他的聲音嘶啞,嘴唇漏風,極其含混。
蘇晴心頭一動,立刻抓住了那個“也”字。她上前半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同時掏出了自己斬鬼局的證件,展示給老者看,“老人家,我們是南江城斬鬼局的專員。您剛才說‘也’?之前也有人來過?也是像我們這樣的?”
老者渾濁的獨眼湊近證件,似乎很吃力地辨認著上面的徽記和文字。半晌,他點了點頭,伸出枯枝般的手指,顫巍巍地指了指證件,“…一樣…前幾天…有個小…伙子…來過…一樣的…本本…”他的表述含糊不清,但意思卻非常明確。
“高鴉!”
譚靜幾乎脫口而出。
“媽的!”周莽更是急不可耐,粗暴地擠開擋在前面的蘇晴,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總算是抓住點眉目,唾沫星子都噴到老者臉上,
“老東西!快說!前幾天來的那個小王八羔子現在在哪?還有!這鬼地方到底他媽的發生了什么?那只敲梆子的老鬼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活下來的!通通都給老子交代清楚!不然老子拆了你這個破棚子!”
他粗魯的動作和兇狠的質問,讓那條老黃狗再次站了起來,發出威脅的低吼。老者似被周莽的兇悍壓迫,身體微微后縮,枯槁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變化,只是那只渾濁的獨眼里,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嘲弄。
面對周莽的逼問,老者不再說話,只是默默抬起了手中的木杖,緩慢而堅定地指向了窩棚后方…那片被濃稠的藍黑鬼霧徹底籠罩,散發著濃烈死氣的亂墳坡深處!
江蟬和蘇晴對視一眼,立刻想到了剛才那道逃進亂墳坡的灰影。高鴉的線索…也在這片亂墳坡深處!看來…所有的謎團,都匯聚在這里面了!
周莽卻是勃然大怒,“艸!瞎比劃什么?你他媽不是會說話嗎!”
“夠了!周莽!”蘇晴是真的生氣了,周莽簡直就是來添亂的!除了大吼大叫讓人討厭,半點用都沒有,“沒腦子就閉嘴!沒人拿你當啞巴…”
周莽不爽,卻不敢正面頂撞,只是在心底把蘇晴一塊嫉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