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忠那老家伙有句話沒說錯,他們對海運業務的經營,確實是兩眼一抹黑,純純的門外漢。
就算請來了專業經理人,但在新的管理體系完全建立起來之前,每一步,都得他們親自盯著,一刻都不能松懈。
“走,先去見見那個人。”
“那個杜遠航?”
“對。就是你特意叮囑,說其他高管可以全砍了,唯獨要把他留下來的那個。”
“嗯。我看了江錦集團那邊給的資料,那個人,似乎對公司的感情非常深,是個真正的實干派。”
這個人,究竟有沒有資格成為新生的“方幻海運”的掌舵人,現在還不好說。
這得通過后續一系列復雜的內部考核來決定。
但是,蘇皓的直覺告訴他,必須選這個人。
至于這直覺,究竟是因為看中了他的能力,還是……別的什么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
“黃董,您來了。”
在約好的辦公室里,杜遠航早已等候多時,神情間帶著明顯的緊張和局促。
“哦,我來介紹。”黃峰文大大咧咧地一擺手,“這位是蘇皓,我們方幻投資的交易部總監。
很多事情,我需要參考他的意見。所以,今天我們三人一起聊。”
“啊,原來是軍師,失敬失敬。”杜遠航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連忙欠了欠身,繼續說道:
“說實話,黃董,我非常震驚。
當您宣布要開除所有高管時,我以為我也完蛋了。
可后來聽說,您把所有人都解雇了,唯獨留下了我……”
“是的。這也是我的建議。”蘇皓接過了話頭,
“您從公司成立初期,就以一個普通職員的身份加入,硬是憑著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到了總監的位置。
更難得的是,在公司最困難的時候,您也始終沒有拋售自己手里的股份。從各種角度看,您都是一位對公司懷有深厚感情的人。”
“可像我這樣的人,公司里應該不止我一個。
您卻唯獨把我留了下來……
恕我冒昧,二位,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蘇皓和黃峰文對視一眼,
“嗯?此話怎講……?”
杜遠航沉默了片刻,仔細地觀察著兩人的表情,似乎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
“二位核查過公司的債務規模了嗎?想必剛接手,很多情況還沒來得及完全掌握吧。”
“我們目前查到的公開債務,是一百億。”蘇皓回答道,
“但我們也知道,這只是公開披露的數字。
任何一家公司,都存在一些未公開的隱性債務,我們正在著手調查。”
市場公開的,永遠只是冰山一角。
雖然規定要求企業披露所有負債,但總有無數種方法,可以利用法律的漏洞,將真正的“地雷”給隱藏起來。
“是的。”杜遠航深吸一口氣,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如果進行內部審計,把所有賬目都挖出來,這家公司的總負債,大概在五百億左右。”
“五、五百億……!”
蘇皓一愣。這個數字,比他最壞的預想還要夸張。
一家海運公司,到底是怎么欠下這么多錢的?
“您剛才問我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蘇皓追問道。
杜遠航猶豫了片刻,最終長嘆一聲:
“二位,夏華海運那五百億的債,根本就不是它的。是夏華集團的。”
杜遠航從公文包里拿出厚厚一疊文件,推到他們面前
“他們讓夏華海運打著母公司夏華集團的旗號去借錢,合同里附加了一個特別約定:一旦夏華海運還不上錢,夏華集團將代為償還。
但這種級別的擔保,一旦公開,集團的整體負債率就會飆升。
所以,通常都是私底下秘密簽署,不公開披露。
銀行和信托等金融機構看中的是夏華集團這塊金字招牌,才敢放出天量貸款。”
“這……這怎么可能?現在這個時代,金融機構的風控通不過的……”
“如果沒有官方背景的某些人物的暗中協助,當然不可能。
而且,那些金融機構之所以敢借錢,也全都是因為這份擔保協議。
他們相信,就算夏華海運還不上,財大氣粗的夏華集團也一定會兜底。”
然而,這個看似保險的條款,卻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這份擔保協議,從未經過夏華集團的董事會或股東大會決議,屬于典型的‘違規擔保’。”
杜遠航揭開了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