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妄低頭解開衣帶,動作突然一頓,抬頭,與齊大夫雙雙對視。
“……你不出去?”
“為何要出去?”
齊大夫語氣有些淡定,思妄臉黑了,盯著那人脖頸上的兩個血洞,冷笑道:“被一個牲畜看著沐浴,你覺得如何?”
他對凡人厭惡至極。
這群人在他的眼里和食物沒什么區別。
就是這種臟污的東西,不僅侵犯了他,還將那種惡心黏膩的稠物射進了他的體內,身體和精神上受到了雙重折磨,男人比以前更厭惡這個弱小的群體。
“如此……那算了。”齊大夫沉吟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
“你…”思妄還以為這人類會說什么,正要再嘲諷幾句,誰知這人直接推門而出,要說的話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弄得他有些煩躁。
“裝什么清高…凡夫俗子…惡心的牲畜……”他惡意嘀咕了幾句,手伸進浴桶邊緣,水溫尚好,在周圍謹慎布下結界后,思妄脫下外衣,跨進了浴桶。
那些青紫痕跡沒有外衣遮掩,肌膚透過清澈溫水,顯得上面的掐痕抓痕尤其深刻,像是印在了身上一樣,永遠無法祛除。
思妄狠狠搓著手上乃至身上的痕跡,結果反而還多添了幾道,他有些疲憊,默默將腦袋倚在木桶上,沉靜了好一會,突然嘖了聲。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當正派有什么好的,干脆入魔好了。”他喃喃了一句,靜靜盯著屋頂。
“正派全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早就該被魔族全滅……”思妄說著,聲音帶了點鼻音,他吸了吸鼻子,將濕熱的眼淚逼了回去,才哽咽念著:“怎么會這樣……”
他還是怕死的,怕被找到后懲罰折磨。
所有人都想過他這個壞人的下場會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從來沒想過。
世人都說神主對自己的門下弟子太縱容了。
思妄也這么覺得,他還以為自己能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那人說了一句“不要了”,他就從錦衣玉食淪落到顛沛流離。
思妄嘲諷一笑,邊笑邊流淚,突然從天堂跌到地獄,他渾身發顫,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現在的冰冷麻木。
凡人在他的眼里是牲畜,而他在神主眼里,只是一個連牲畜都算不上的東西。
明明這人也一襲白衣,帶他離開荒地爛土的。
……
青銅面具遮住面容,露出的金色瞳孔里悲憫終生,又仿佛從未容下萬物,薄唇微啟,吐出一句音調奇異的話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從此,你是吾的弟子。”
聲音傳的很遠,六歲的思妄正趴地上用樹枝戳蛇洞,聞言傻呆呆地抬頭,小手抹干凈鼻涕,瞅著比他高出不知多少的男人,突然高興地沖過去,猛然抱住了神主的大腿。
“獅虎,你能幫我把蛇蛇抓出來嗎?我好餓,我想吃……”
思妄最終還是沒有吃到那條能令他毒發身亡的蝰蛇,這個宛如天降的男人帶他來到了一處宅子。
在那一天,男孩擁有了一位慈祥的父親,而那位挽簪溫柔的女子,也成了他娘親。
思妄有了住所,心里自然高興,時不時爬墻打滾什么的,在他們宅子隔壁,住著一位病弱小少爺,成天冷著個臉不理他,還總拿著本子念來念去的。
思妄當時不識字,見此又是嫉妒又是羨慕,他想讓小少爺教他,但嘴笨的厲害,開不了口,每次只陰陽怪氣地說了幾句就跑了。
有天小少爺突然在橋上問他是不是很討厭他,思妄慌了一下,正想說不是,冷冰冰的少爺又來了一句:“你討厭就討厭,以后別翻墻來看我,很煩。”
思妄本來挺高興少年跟他說話的,聽到這話傻了一下,莫名的怒氣涌上來,他猛地推了少年一把,怒吼道:“不看就不看!你長的丑死了!還腿瘸!活該一輩子坐輪椅!”
說完思妄就跑了,跑到一半他有點慌了,他好像聽到了落水的聲音,難道他不小心把人推水里去了?
思妄又不放心地偷偷摸摸跑回去,病弱的少年被人扶著走出湖面,渾身都是水,嘴唇紫白,一雙黑色的眼珠冰冷嚇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思妄有些后悔了,腳一動剛想走過去和少年說道歉,結果少年遠遠瞥見了他,隨后,厭惡地移開了視線。
思妄站在樹底下,愣愣地看著少年,手腳僵硬。
他心涼了半截,拔涼拔涼的,他被很多人討厭過也罵過,只是被這個少年厭惡,思妄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他有點委屈,還有點愧疚,但就是嘴硬。
他說了很過分的話后,頭也不回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