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麻雀鳴叫,陽光在綠蔥樹林里發散映射,房內昏暗,一疊被子,蓋著兩人。
思妄從夢中驚醒,他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息著,額頭上有些汗水,被發絲黏著,很是悶熱。
接近秋季,按理來說沒這么熱,一切都歸功于將他環抱在懷里的某人。
后背靠著樓俞的胸膛,沒有衣服的阻隔,肉體相貼,這種感覺有些怪異。
昨晚后半夜,思妄被抱到了浴桶里,被人這么欺負,他心中不甘又憤怒,發狠重重踢了樓俞一腳,也不知道踢到了哪里,那人停頓了半刻,倒也沒出手打他,只是將他抱水里涮了涮又撈出來擦干凈,扔到了床上。
思妄沒了力氣,一沾床眼皮子直打架,見樓俞在沐浴,應該沒空揍他,便一卷被子,滾到最里邊睡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思妄做了個噩夢。
他夢到自己被五個大人追著打,一會用兵器刺他,一會又把他丟下懸崖,拿繩子勒他脖子就算了,還把熱油潑到他身上,他嚇得求饒逃跑,卻還是被關到牢獄里,一直被灌水喝,肚皮漲得越來越大,最終嘣的一聲,肚皮爆炸了,他也從這場噩夢中驚醒過來。
思妄低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扁平完好,沒有爆炸。
他松了口氣,渾身松懈下來,被這場噩夢嚇得臉色煞白,后背還貼著別人的身體,他不自在地轉了個身,對上那雙朦朧灰眸后,呼吸頓時哽住。
夢中的樓俞微笑著用水灌他,肉體膨脹炸開的滋味恐怖深刻,思妄一時回不過神,瞳孔睜得很大,恐懼又扭曲,宛如紅豆大小的淚珠瞬間落下來,身體一動不動。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樓俞自懷里的人動的時候他就醒了,不過昨晚的他做了個噩夢,一時半會懶得睜眼,半闔著,思妄在他懷里轉了個身,面對他后竟然不動彈了。
等了一會后,樓俞心中有些奇怪,他跟著思妄少說也有五六年了,這人脾氣一直都很惡劣,此刻居然不撓他幾爪子……不合理。
他睜開眼看去,思妄眼睛睜得很大,豆粒似的淚珠一滴滴砸在枕頭上,眼珠縮成了一個黑點,眼白處連血絲都清晰可見。
樓俞怔愣,腦子有些空白。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伸手抹開那人眼角的淚,語氣不自覺放輕了許多:“哭什么。”
他看思妄嘴唇干裂,問:“是太渴了?”
說著,他正要下床,卻被思妄突然摁倒在身下,那人眼睛瞪得更大了,驚恐地吼道:“我不渴!!!我不喝!!”
樓俞:“………”
“那你要喝什么,血嗎?”樓俞面無表情地看他,沒反抗,任由那人淚珠砸在自己臉上。
思妄狠狠看著他,又懼又怨,聲音卻顫抖無比:“我……夢見你一直灌我水喝,肚子漲得很大……但你還是一直灌,我……死了。”
那人用手指挑起他散落下來的發絲,別在了耳后,樓俞躺在床上,平視著他,語氣平緩:“你覺得我會殺你嗎,大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思妄喘息著,死死盯著這雙眼睛,他記得以前這雙眸子是黑色的,深淵一般,見不到底,如今宛如被燒毀的樹,只剩一堆灰燼,見不到任何光亮。
他表情茫然了,手逐漸松開那人的肩膀,斷斷續續地道:“眼……眼睛……是我……”
“你親手將我按在血泊里,讓我睜著眼睛,如果敢眨一下,就扎一根銀針,我聞到了很濃的鐵銹味,手指上全是孔,痛苦的是眼睛啊,一晚上,我都睜著,閉上的同時,眼睛是最痛苦的。”樓俞平靜地敘述著,見到那人越來越破碎的表情,他有些愉悅。
“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啊。”語氣輕柔緩慢,“我的視線,只能追隨你了。”
腦子里好像真有什么斷掉了,看著那張臉,思妄不明白,為什么他還能笑得出來。
“我不會殺你的,你是我唯一的羈絆了。”手掌撫摸著那人冰冷的臉頰,一寸寸地勾勒出形狀,“所以大人,乖一點吧。”
思妄渾身冰冷,身體被束縛了,明明身居上方,卻比底層都還要崩盤。
“吼————”
忽的,一只黃皮老虎突然從房梁上縱身跳下來,光滑柔軟的皮毛順著跑動形成一條完美的弧線,它低吼著,黑而潤的目光緊盯著騎在主人身上的男人,爪子鋒利地扣在地上,低伏著身軀,似要俯沖過來。
思妄身體一僵,腦袋緩慢地轉過去,看到那只站起來估計比人都還高的老虎后,心中狠顫,瞳孔微縮,幾乎立即就想逃跑。
“小黃,別動。”樓俞啟唇,眼神卻一直落在思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