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思妄都住在渙征的藥園里。
思妄既來之則安之,除了一開始嘔吐反胃,現在渙征著重掩蓋自身的氣味,不再用以往的熏香,改用了一些清淡與自身藥味相反的花香,雖然聽起來有點造作,但也是很好的緩解了思妄生理上的不適。
除此之外,先生還特別注重養生,藥園里都是他精心栽培的植物,有些也是特意從山上摘采下來,保留了很好的藥性。
渙征每日都會熬上一碗苦澀的藥汁給思妄喝,思妄對此很抗拒厭惡,他不喜歡苦的東西,尤其是藥。
然而每當他發怒死活不喝的時候,先生會一臉正色地和他說:“這藥固本培元,可以讓你迅速進階修為,比你尋常修習快了好幾倍,你若不喝我便倒了。”
明知不可能有這種神藥的存在,思妄卻還是有些動容。
是個男人都喜歡權勢,他對于自身的修為更是十分看重,雖然丹田重鑄,一切都得從頭開始,但他怎肯就此罷休,嘗過了一步步到達頂峰,又瞬間一落千丈的滋味,著實痛苦。
思妄閉眼,奪過藥碗,狠心地一口悶了。
藥汁濃稠,又苦又澀,舌頭被苦的有些發麻,思妄死皺著眉,強忍著想吐的感覺,然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嘴里便多了一塊甜膩。
淺黃色的蜜餞被某人送到了口中,過于的甜膩逐漸覆蓋住苦澀,他低呼了一口氣,看見渙征手里還有幾個,于是毫不客氣地一把奪過,都塞進了嘴里。
渙征愣了下,無奈一笑:“柜子里還有,想要的話我去拿。”
思妄看著他手里甜膩膩的糖汁,他湊了過去伸出舌頭舔了幾下,見那手指微微蜷曲,便抬眼看了下那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渙征粉眸微垂,微微屏住呼吸,身體一動不動,生怕把他嚇跑似的。
思妄低哼一聲,又低下頭,將那人手心上的糖漿仔仔細細地舔干凈,味道過于甜膩,卻恰好蓋住了那股苦味。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渙征的時候,那人穿著一件墨粽色衣裳,長發縷縷飄逸,身上還散發著一種特有的氣味,直到后來接觸了那些捆起來的典籍時思妄才知道,原來常年教書的人連身上都帶著一股子書香氣。
他當時才十五六歲,性格卻惡劣得讓人無法忍受,第一次見到這個夫子的時候,雖然被渙征的長相所驚艷到,但并不代表他喜歡上這個人的課。
一開始只是在課上呼呼大睡,后來實在無聊就開始帶著仆從在一旁玩騎馬,渙征對于這個神主的座下弟子本來打算無視的,一個人從骨子里都是爛的,那他不管怎么教都無濟于事。
只是這毛小子后面越做越過分,在他的課上公然睡覺不說,竟然還敢擾亂課堂秩序,他再也無法忍受,拿出了戒鞭,想要以此懲戒一下,卻無意看到思妄背后被啃咬而留下的疤痕,那種痕跡定是被惡犬咬到的,連肉都缺了一塊,留下一個小小的凹槽。
渙征一時間心情復雜,想要狠狠懲戒這孩子,卻又忍不下心來,最后也只用扇子重重打了幾下。
他身邊的仆從,那個經常被欺負的小子,明明被自己的主子當眾騎著打罵,卻毫無怨言,個子瘦削,一雙鳳眼低垂著,內斂沉默,然而當渙征用扇子抽打思妄手心的時候,他卻抬頭,陰狠狠地盯著渙征,這讓先生著實奇怪。
明明這么惡劣的人,他卻還是忍不住心軟,就連他身邊的那個仆從也是,被他這么折磨,卻還是很護主。
這次懲戒之后,渙征本以為思妄會聽點話的,卻沒想到這孩子還是和過去一樣的頑劣,過后幾天直接連課也不來上了,看著那空蕩蕩的座位,渙征垂下眸,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是他下手太重了嗎?……也是,這么小的孩子,他不該如此重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