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紀師伯的憤怒,他知道,也能理解,但是,他必須退場,因為,他是沈唯。
沈唯迅速進入演繹狀態。
“我確實沒有資格去糟蹋我師父給我的命。”青年緩緩抬眸,望向身前怒氣沖沖的紀南弛。
那雙金色眼瞳此刻異常平靜,像被月光浸潤的琥珀,清晰地倒映著紀南弛憤怒的神情,可即這樣,他的眼神里也沒有絲毫退縮,有的只有一種近乎固執的澄澈。
“可是,我必須這么做。”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師父的命很貴重,但世間蒼生的命卻更重。”
聽到這話,紀南弛差點沒憋住臟話,他攥緊了拳頭,指節捏得發白。
他就納悶了,他自認為不是什么好人,臨淵宗的那些也不是什么善茬,而他師弟,那就更不是什么好的。
他們這群歪筍,到底是怎么養出這么個性子良善到愚蠢的人的?
紀南弛的怒氣正憋在喉嚨口,舌尖都嘗到了點發苦的火氣,剛要破口大罵,卻聽見青年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染上了濃重的悲傷。
“師伯。”青年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片淺影,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已經失去師父了。”
一句話,像塊冰錐狠狠扎進紀南弛的心里。
“我不想……再失去你們。”
最后幾個字幾乎是氣音,輕飄飄的,卻重重砸在紀南弛的心上。
目光再次對上青年金色的眼眸,此時他的眼中不復平靜,滿目的悲傷近乎要溢了出來。
紀南弛到了嘴邊的話瞬間咽了回去,滿腔的怒火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不上不下,最后只剩下一陣沉悶的憋悶。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已什么也說不出來。
……
“你要是想死的話,先把活干完再去死,這半死不活的模樣看著就糟心。”喬鶴看著待在他身邊頹喪好幾天的紀南弛,終于忍不住罵了出來。
幾天前出去一趟,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了,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
他一開始還以為他在躲懶,但看著吩咐他的事,雖然狀態半死不活的,可依舊完成了,就知道這人可能是真遇到了什么事,也就少派了點活,讓他緩一緩。
結果一連幾天還是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這就讓喬鶴有些看不慣了。
面對喬鶴的怒罵,紀南弛卻只是緩緩抬了抬眼皮,無神的眼睛像蒙了層霧,身上的喪氣不僅沒減,反倒像被這句話勾得更沉了些,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仿佛染上了幾分滯澀。
喬鶴:……
喬鶴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突然竄起的火氣,將案上的玉簡推到一邊,指尖按在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上,語氣疲憊地道:“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紀南弛沉默了片刻,語氣幽幽地詢問道:“云寒的事……真的沒辦法了嗎?”
聞言,喬鶴揉捏眉心的動作猛然一停。
指尖下的皮膚還殘留著玉簡的涼意,可這問題像淬了冰的針,猝不及防扎進心里,讓他瞬間僵住。
庭院里的風穿堂而過,卷起幾片落葉,打在窗欞上沙沙作響,卻襯得屋內的沉默愈發沉重。
片刻后,他放下揉捏眉心的手,語氣平靜地回道:“你心中已經有答案了吧?或者說,你不是已經得到答案了嗎?”
一連幾天都半死不活的,明顯已經從云寒那里得到了答案吧?何至于來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