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
“等我睡醒,我就帶你回家。”
騙子。
他在騙我,他不會醒,也不會帶我回家。
我明明知道。
但在那一刻,我只希望謊言成真。
“別睡…”
我把他抱進懷里,不斷擦去那些好像流不完的血。
“求你別睡。”
我已經沒了力氣,除了祈求,那一刻的我不知該再用什么辦法留下他。
血流得越來越多。
不止他,連我也被染得通紅一片。
有路人被嚇到。
捂著嘴,露出驚駭的表情。
可我顧不得。
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留下他。
瘋狂的行為持續許久。
直到張叔反應過來,拼命把我往后拽。
“卿少爺他活不了了!”
張叔大聲說出事實,試圖讓我恢復清醒。
那樣高的樓。
從那上面掉下來,就算當時還有氣,里面的內臟也早就摔得稀巴爛。
他快死了。
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件事的同時,也比任何人都更不愿承認這件事。
他還有救。
他一定還有救。
我像個瘋子,拼了命地想去見他,張叔卻怎么也不愿松手。
聚集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張叔怕輿論鬧大,求著我,要我先離開。
我不想走。
冥冥之中有一道聲音告訴我,這會是我見他的最后一面。
我不想錯過。
一分鐘也好,一秒鐘也好。
我都不想錯過。
有人打了120,救護車快來了,要帶走他了。
我因馬上要見不到他而惶恐。
可眾目睽睽之下,他踉蹌著站了起來。
“啊——”
圍觀人群發出尖叫。
他的骨頭斷了很多,腿骨也是,全身幾乎沒幾根能連起來的骨頭,他走得不太穩,歪歪扭扭的。
像是喪尸。
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幾乎全憑本能機械地向我靠近,連見慣了世面的張叔都被這一幕驚得忘記了動作。
我掙開張叔向他奔去。
他看著我。
渾身是血,但眸子依舊澄澈,如我們初見時那般。
他向我張開雙臂,唇瓣微動,沖著我笑。
像是想對我說別害怕,他可以保護我。
但話還沒說出口。
他吐出血,大口大口,像是要把渾身的血都流盡。
我本能地要去扶他。
這時救護車停下,將他抬上擔架。
我不允許。
我幾乎失去了理智,那些護士醫生看我的眼神像在看怪物,十幾個人一起都沒能攔下我。
我沖上救護車要帶他走。
張叔卻對我喊:
“那是醫生!卿少爺活命的最后指望全都在他們身上了!”
我停下動作。
任由那些人推搡著將我拽下,卻始終沒有反抗。
閃著紅藍亮光的白車走遠。
我站在原地。
腦袋里只剩下上次見面時,無意間聽到的那句,如風一般輕的聲音。
“秦淮渝,你什么時候帶我走啊?”
或許那是潛意識的他,不斷掙扎著,沖破禁錮發出的最后一聲微弱求救。
他那時候是不是很害怕?
他一定很想我去救他,他一定很想找一個能保護他的人。
可是。
秦淮渝沒有做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