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萱不想與她多作糾纏,合上賬冊,對上柳師師那狐媚眼眸,肅然道:“我為何不許你涉足官場,你難道不明?你我如今是在為咱家謀后路。我在明處,你必須在暗處。明面上,你我不可有絲毫牽連,如此一旦有變,方能相互守望。若你我皆在明處,一旦被有心人察覺,還謀個甚的后路,都回家養孩子去吧,也省得在外給相府丟人。”
見柳師師不語,陸萱知她便是這般愛使小性子的人,但對相府卻絕無貳心。正因如此,陸萱才這般容忍她。
一想她那些作為,陸萱心中便叫苦不迭,這柳師師著實能折騰人,今日想吃嶺南荔枝,明日又思黃巖柑橘,這日相中了景德鎮瓷器,那日又非要蜀地綢緞。
因為這事,氣得陸萱大罵不止:“咱家便是做綢緞生意的,什么綢緞你沒有?故意氣我是不是?想吃何物,遣府上的人去買便是,除了那荔枝,什么買不到?偏要來攪擾于我?”
可柳師師亦有說辭,瞪著她那狐媚雙眸,理直氣壯的回應:“誰讓你是相府女主人!你不管我,誰來管我?”
這話一出,算是徹底拿捏住了陸萱的命門。
無奈之下,只得親自挑選柳師師所需之物。相處漸久,陸萱已然看透,柳師師在外人面前聰慧過人,堅強無比。可一見到自己,便非要與她鬧別扭,甚至夜間還要纏著她同榻而眠。陸萱知曉柳師師是借這般行徑索要關心和重視,雖舉止略顯孩子氣,可一見到她那狐媚子容顏,原本的怨氣也消散了大半。
柳師師縱如何使性,大是大非面前卻從不糊涂。正因如此,陸萱才這般容讓。
念及此處,陸萱輕聲道:“你莫要學那蕭家喂不熟的白眼狼!”
柳師師聞言一愣,冷哼道:“我早說過!直接遣我的人去蘭陵蕭氏鬧事,你讓呂祖謙緊隨而至,將他們殺個干凈!”
陸萱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你當我不想?如今朝堂的局勢你也知曉,呂師兄剛接手兩浙路,不便與那女子撕破臉皮。再者,咱們所謀乃百年大計,若因一個小小蘭陵蕭氏致使你暴露,殊為不值。”
“那你還說什么?消遣我嗎?”
“與你言說,乃是讓你知道,咱家不喜她!自上而下都不喜!你日后莫要與她來往!”陸萱叮囑道。
“我與她能有什么瓜葛?她是公主,我是反賊,八竿子打不著。”
陸萱見她一副滿不在乎模樣,沉聲道:“你可是在跟我裝傻?”
“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柳師師哼道。
“柳師師!你日日吃我的用我的,每天不厭其煩的攪擾于我!如今是何意?是不愿幫我?”陸萱寒聲道。
“唉!你如今是相府少夫人,何必還拉幫結派?”柳師師無奈道。
“休要污蔑我!我所為者,乃是你我的將來!你以為相府少夫人便能掌控整個相府嗎?且不說楊炯招惹了多少公主,單論咱家這些生意,也全非我一人說的算!在京城,李漁與鄭秋好得天天睡在一起,她也有了身孕,你怎么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在北地,三公主陪著楊炯出生入死,潘家姑娘更是第二次隨軍出征,她是何意你難道不懂?”
柳師師聽她言罷,笑道:“啥意思?你也想日日與我同榻而眠?”
“你正經點!我是告知你,你遲早要認祖歸宗,到時候若無依仗,誰會看重你?此理如此淺顯,你難道不懂?咱們不必與她們爭高低,但絕不可矮人半截。相府家業有限,如今眾人皆在為自己未來的孩兒籌謀家業,你倒好,天天就知道吃!”陸萱狠狠瞪她一眼,嗔怪不已。
柳師師嬉笑著湊近,拉著她手臂調笑道:“往日未覺,不想你心思這般重!”
“你好好說話!”
“好好好!我好好說,你的意思不就是說,咱們做娘親的不能只盼著繼承相府家業,要為自己孩兒掙下一份自己的保障嗎?我懂!”柳師師挑眉道。
“知道就好!你現在有孕,不能遠行,就在江南好好養胎!你孩兒那份,我這做姨娘的自會為他掙下!”
柳師師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誰要你爭?我白蓮教不是家業嗎?”
“你閉嘴吧!比楊炯還沒個正形!”陸萱瞪她一眼,不再言語。
柳師師這些時日與陸萱朝夕相處,漸覺這相府少夫人可真不人干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