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城頭,籍辣思義被士兵叫到城墻,看著城下敵兵正在裝神弄鬼,一把扯過身旁的道士,冷聲道:“他們搞什么鬼?”
道士渾身戰栗,顫聲道:“將軍……若是……沒看錯的話,這是大華道門的……通冥大醮招兵儀,是極為高階的道儀。”
“本將軍問你他們想干什么?”籍辣思義怒吼。
“招陰兵!”道士顫聲道。
“胡說八道!”籍辣思義不屑道。
道士見這將軍不信自己言語,只得解釋出聲:“將軍,貧道早年去大華道門求道,曾聽清微的一位高人講過,倒轉七星,舉火成行喪萬鬼符,口送招兵咒,于子夜設壇開儀,就會出現陰兵的嘯叫之聲。”
道士的話雖是輕微,但落在城頭士兵的耳中,砸在他們的心上仿若有千斤之重。一開始他們還不明白敵人在搞什么鬼,現在明白了其中緣故,再看城下的七座篝火,和用火把聚成的行喪萬鬼符,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心悸之感,再聽耳邊那風聲嘯叫,仿佛真如鬼哭一般,隱約中好像是嬰兒的哭聲和西夏人的慘叫聲,仔細聆聽,真能聽清幾句西夏語。
聽清楚那風中裹挾的聲音所傳達的意思后,西夏兵盡皆渾身戰栗,瞳孔激烈震顫。那一聲聲‘為什么殺我’‘我在你身后’‘為什么送死’,順著他們的耳朵,直達他們的天靈,驚懼者紛紛猛然轉身,看向身后,見身后漆黑一片,心中更是驚懼。
可見之物不可怕,未知的恐懼才更要命。
籍辣思義見此,咬牙道:“這什么所謂的招鬼兵,到底有什么用?難道真的能幫助他們攻打城池?”
“貧道也不是很懂,實在是這通冥大醮招兵儀,乃是正統道門的首徒才可學習,非心明澄澈者不可成,具體會怎樣貧道也不太清楚。”道士如實回答道。
籍辣思義恨得咬牙切齒,他本就不信鬼神之事,當下便欲開城與敵軍一決雌雄。然而,他又恐這是敵軍的誘敵陷阱,擔心對方早已設下埋伏,只等自己上鉤。況且,皇帝有令,需死守城池,不得擅離。他轉頭望向身后那些戰栗不停的士兵,心情愈發沉重。
這敵軍將領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大梁皇后?還是野利旺榮?其手段著實令人膽寒。這分明是算準了自己不敢出城,可若堅守不出,守城士兵遲早會被攪得軍心大亂,可一旦自己出城,又深懼敵軍的埋伏。如此將自己置入兩難境地,真乃奇謀呀。
想到此,籍辣思義咬牙看向道士,問道:“你可有破解之法?”
“貧道不精此道!”
籍辣思義一步上前,抓住他脖頸,狠聲道:“你必須有破解之法!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我給你弄好法臺,你就算是演也要給我演得真切。”
“將軍……我……!”
“別廢話!不想死就給我趕緊準備!”籍辣思義大聲怒吼。
言罷,疾步下城,伴隨著鬼哭狼嚎的嘯叫,朝皇宮走去。
大華法臺處。
楊炯大聲呼喊:“梧桐!可以啦!”
李澈不著痕跡地點點頭,而后,焚燒告天禱詞,手掐五神驅鬼印,高聲誦念安魂息兵咒:
“紂絕標帝晨,諒事構重阿。炎如霄中煙,趯若景耀華。武城帶神鋒,恬照吞青阿。閶闔臨丹井,云門郁嵯峨。七非通奇蓋,連宛亦敷魔。六天橫北道,此是鬼神家。急急如律令。”
誦罷,李澈身后景震劍激射而出,腳踢劍柄,挽出數朵蓮花印,而后長劍噌的一聲插入法臺之上,劍鳴陣陣。
“收!”
語畢,風勢稍減,嘯聲仿佛也小了許多,楊炯細細聽來,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總覺得此時只有身后那些精號兵的凄厲慘叫,好像少了點剛才那種震顫內心的陰冷之感。
見李澈走下法臺,楊炯也不再多想,吩咐身后的精號兵繼續折磨靈州守軍,自己則是迎上李澈,伸出大拇指贊道:“真沒想到,你這兩下子還真像那么一回事,倒是小瞧你了。看你辛苦了一晚上,一會我下面給你吃,好好犒勞犒勞你!”
“滾!”李澈柳眉倒豎,怒喝一聲,身后長劍激出,死死盯著兩人的前方的一片空地。
“嘿!你個死丫頭,不吃就不吃,干嘛罵人呀!”楊炯怒道。
“再不滾!我打得你魂飛魄散!”李澈言若冷泉,目光似電,手結誅鬼印,口中默念北斗誅邪咒,提劍便斬。
“哼,不知死活的東西!”
李澈手中長劍寒光一閃,便要朝著前方劈砍而去。然而,就在那劍刃即將落下的瞬間,她身形陡然一滯。緊接著,手腕輕抖,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地回收到劍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