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瞬間打破了數千人的集體石化狀態。
“陛…陛下?!”
某個禁衛的聲音都幾乎變了調。
好似帶著哭腔一般,像是看到了什么無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他身旁一位將領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脫眶。
手指顫抖著指向半空,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從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陛下…這是…”
后面的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畢竟這一幕超出了他的認知。
“天啊…我是不是還沒從冰封里醒過來…啊不是,我沒被冰封。”
“幻覺…一定是剛才那寒潮留下的幻覺!”
“陛下…陛下她…”
低低的、混亂的、充滿了巨大沖擊和認知崩塌的議論聲如同瘟疫般在軍陣中蔓延開來。
完了。
全完了。
她在眾將士們面前那絕對的威嚴形象徹底崩塌了!
步玉辭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憤和殺意直沖天靈蓋,燒得她眼前發黑。
她步玉辭威壓永夜帝朝,何曾在臣子將領前如此狼狽過?!
還是在她的嫡系軍隊面前…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江…川!”
兩個字,幾乎是從她緊咬的牙縫里磨出來的,帶著滔天的怒火和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羞憤。
她猛地抬頭,熔金的豎瞳死死瞪向那個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這個混賬…
如果不是他非要在這時候…
如果不是他…
步玉辭已全然忘了,這都是她主動挑起的。
是她主動挑釁的…
也是她不甘示弱,要再戰導致的。
然而,映入她燃燒著怒火的眼眸中的,卻是江川那張俊美得人神共憤的臉上…
掛著的,毫不掩飾的、惡劣至極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容。
他甚至還有閑心,用那只攬著她…
腰肢的手,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
像是在給炸毛的貓順毛。
“慌什么?”
江川的聲音不高不低,但能讓他們都聽得見。
帶著一種令人牙癢癢的從容。
“我的陛下剛剛力挽狂瀾,拯救千萬黎民于冰封死域,耗費心力過度,此刻不過是…稍感疲憊,需要我攙扶一二罷了。”
他頓了頓,目光慢悠悠地掃過下方那些呆若木雞的將領士兵。
那眼神,如同君王巡視自已的領地,帶著理所當然的掌控。
“怎么?爾等是覺得…我,不配攙扶你們的陛下?”
“還是說…”
他微微傾身,湊近步玉辭那紅得幾乎要滴血的耳廓。
恰好能讓下方修為高深的將領們勉強聽清的音量,低語道:
“…你們更想看到陛下自已站不穩,從這云端…摔下去?”
轟!
這話如同驚雷,再次劈在下方永夜將士們的心頭。
攙扶?
疲憊?
需要攙扶到衣衫不整。
頸帶指痕,埋首懷中羞于見人?!
開什么玩笑?
這鬼話連三歲稚童都騙不過!
可偏偏…說話的是這位…
這位可是揮手間抹殺冰臉巨影、一言冰封千里界壁、反掌復蘇千萬生靈的恐怖存在。
他抱著的,更是他們宣誓效忠、奉若神明的永夜女帝…
質疑?誰敢?
拿什么質疑?
難道真讓陛下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巨大的憋屈和荒謬感,堵在每一個永夜將士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