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夫子教導,小子得以在學堂安心讀書。夫子教導這篇內容時,細心相教,傳授其意。”
“是小子自己自作主張,做出這番揠苗助長之事,惹來無數笑料,也讓我的夫子蒙羞。”
這個年代,最講究名聲。
揠苗助長一事,過于荒謬,作為學生,崔峴不能害了吳夫子。
所以他要當眾把此事點明。
不僅不能害了吳夫子,他還要借今日之事,替吳夫子揚名!
果然。
聽到崔峴這番話。
原本還有怒意的吳清瀾愣住了,接著他毫不猶豫站了出來。
在無數質疑、嘲諷聲中,站了出來!
吳清瀾走向崔峴,看向自己最滿意的學生,傲然說道:“諸位,我便是吳清瀾,是眼前這位做出揠苗助長的、荒唐學子的夫子。”
“但,我眼中的崔峴,他聰慧、敏捷、滿身才氣,小小年紀便自有其筆墨風骨。他,也是我驕傲。”
說到這里。
吳清瀾看向崔峴,笑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說,崔峴,莫怕。一切有為師在,你且細細將前因后果說出來。”
崔峴看向吳清瀾,請教道:“夫子,揠苗助長一事,無數人當做笑談。”
“學生讀了圣賢書,可當遇見滔天災禍之時,卻無力自保。甚至癡心妄想,真想效仿那被當做笑料的癡人,揠苗助長,收獲糧食。”
“學生斗膽請問,我讀這圣賢書,有何用?若揠苗助長不再是笑談,落在你我身上,何解?”
那一刻,很多人都沉默了。
在場的無數百姓或許還在茫然。
但吳清瀾、葉懷峰,以及崔仲淵、崔伯山,和那群縣學的學子,都滿臉震撼。
萬萬沒想到,看似荒謬的揠苗助長,用血與淚解讀出來,竟如此殘酷。
吳清瀾沉默許久。
而后他看向周圍無數的百姓,突然就懂了學生的意思。
妙哉妙哉!
崔峴,老夫的好學生,當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啊!
吳夫子抬起頭來,看向崔峴,看向崔峴身后那群裴氏族學的學子,顫聲道:“好孩子,這個問題,為師曾經問過你們,當時你們不會回答。但……”
說到這里。
吳清瀾數次哽咽,強忍住淚意繼續道:“但當時崔峴曾經回答了這個問題,你們誰還記得?”
這一次。
崔峴站直了身體。
裴堅、李鶴聿、高奇、莊瑾,以及在場的無數裴氏族學的學子們,都抬起頭來,站直了身體。
就像是在課堂上講課那般。
吳清瀾紅著眼睛道:“裴堅,你來說。”
裴堅敢發誓,他這輩子,絕對沒有上過這么一堂課。
他聽懂了夫子的問題,甚至知道答案。
雖然此刻,他不在課堂上。
但課堂上學的知識,在這一刻,實現了教育的意義。
抬起頭來努力和吳夫子對視,裴堅紅著眼睛顫聲說道:“當時,夫子問我們:縱橫家言‘勢’,《國策》中‘勢’可借何物喻之?”
“我們都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但是唯有峴弟答上來了。”
“他說:子曰:君子不器。”
“故……故,真勢在民心向背,非僅兵戈爾!”
是的!
真勢在民心向背,非僅兵戈爾!
此話,宛如驚雷,讓在場無數讀書人心頭巨震。
而裴堅、莊瑾,裴氏族學的學子們,和吳清瀾一起,紛紛看向崔峴,眼含激動、期盼。
今‘兵戈’當前。
‘民心’已聚。
那,‘勢’呢?
勢在《憫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