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先生確實‘歡喜’到說不出話來了。
他一向知道,自家小徒弟很有天資。
真讓徒弟徹底低調下來,似乎也……怪為難他的。
可,也沒有必要九歲就中縣案首吧!
老天!
這么年輕的縣案首,難道就沒有人來質疑?
東萊先生思緒翻騰,久久無法平靜,竟無意識把心里的疑問,喃喃說了出來。
聽到這話,老崔氏越發得意:“怎么沒有,那日縣衙放榜的時候,上千考生站出來質疑峴哥兒,說他舞弊!”
“結果您猜怎么著?”
迎著老崔氏得意洋洋的表情,東萊先生不知為何有些頭皮發麻,小心翼翼問道:“……怎么著?”
老崔氏表情可以說是眉飛色舞,興奮道:“結果,上千考生現場出題,峴哥兒當場破題。”
“連破百余道題,每一題答案都無人挑出錯誤。到最后,那上千考生,再也不敢懷疑峴哥兒的實力!”
“如今南陽城里人人皆知,九歲縣案首當場破百題的事跡!甚至還有讀書人,想要購買峴哥兒破題的答案。”
“我正合計著,印刷一本《九歲縣案首崔峴破百道八股題》的書,去售賣呢!”
“……老先生,您怎么了?您不開心歡喜嗎?”
東萊先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高興,老夫實在是太高興了!”
原來,九歲縣案首還不是最高調的。
最高調的,是九歲縣案首當場對峙數千考生,連破百道八股題!
這……簡直是活生生的‘佳話傳播案例’,會引發大轟動的啊!
東萊先生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這時,自知‘闖禍’的崔峴走了過來,朝老師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正欲道歉。
東萊先生擺擺手:“為師知道,不怪你。你只是太優秀了而已,你有什么錯呢?”
“對了,本次縣試的題目是什么,你又如何作答的?”
崔峴松了口氣,道:“本次縣試一共兩道題,分別是:武王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
“今夫天。”
聽到這兩個熟悉的題目,東萊先生渾身一震。
而后,當小徒弟把答卷內容背誦出來以后,東萊先生激動不已。
當日在開封,提學官遞給他的那兩道,驚才艷艷的八股題,原來是自家小徒弟寫的?
而這縣案首,竟是他親自給徒弟點的!
這樣想著。
東萊先生噌的一下站起來,看向徒弟的目光滿是欣慰、贊嘆,一改先前‘天塌了’的表情。
老先生振振有詞道:“乖徒,莫怕!你沒有錯!這個縣案首,就該你來拿!要是葉懷峰不給你縣案首,老夫就敢沖進縣衙找他算賬!”
“沒事的,沒事的。”
“但就是你師祖那里……嗯,他會原諒咱們的。額,不對,他可能只會原諒你,但是也沒關系!徒孫太優秀了,他白得一個好徒孫,受點委屈怎么了?”
“他贏麻了,使勁偷著樂吧他!”
聽聞老師這番話,崔峴有些汗顏,神情也有些古怪。
他這次……該不會真的把師祖給坑了吧?
事實證明,是的!
提學大人那封奏疏,送去了禮部。
禮部尚書跟鄭閣老不對付,自然不會提前打招呼。反倒是暗戳戳把這封奏疏,連夜送給了幾個御史臺、督察院的言官噴子。
于是,次日早朝。
毫無預兆的鄭閣老,被噴成篩子了。
當時皇帝剛在龍椅坐下。
百官照舊向陛下行禮。
雙方一副其樂融融、君臣盡歡的姿態。
等秉筆太監喊話,讓群臣奏疏議事后。
接連三位言官,迫不及待站出來喊話:“回稟陛下,臣有本要奏!臣要彈劾鄭次輔!”
一時間,殿前百官紛紛側目,滿眼看好戲的吃瓜表情。
說實話,言官們屁事兒多。縱觀滿朝文武,哪個沒被噴過,哪個沒被彈劾過?
鄭閣老執政這么多年,對于這種事情實在從善如流。
幾乎在被彈劾的瞬間,鄭閣老便向前走兩步,一副驚恐慌張的表情:“微臣惶恐!”
說話的同時,鄭閣老心中其實也在疑惑,這次又是什么破事兒?
一點風聲沒聽到啊。
但應該不是大事兒,畢竟也就兩三個言官站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