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讀壞掉的腦子也反應過來,眼前這少年郎,只是在辯經臺上溫和謙遜。
實則是個不好惹的黑心腸!
然而,晚了。
除了那位臉上有刀疤的壯碩中年人留下。
其余幾個壯漢押著老儒們,由崔伯山、崔仲淵兄弟帶著,去衙門報官。
陳氏、林氏咬牙切齒張羅下人們,清理門前的狼藉。
大早上經歷這么一出惡心的事情,任誰都覺得晦氣!
老崔氏也氣,但她冷靜下來,看向那位臉上有刀疤的中年人,說道:“大山,得虧這次有你在。”
“你們兄弟幾個,以后就負責跟在峴哥兒身邊,護他周全。”
大山聞言把胸脯拍的邦邦響:“放心吧東家,我們一定會保護好小東家的!”
他剛說完話。
便見一個白花花的物什朝著自已砸來,大山下意識接過,然后眼睛都瞪直了——正是剛才那老儒們賠付的十兩銀子。
崔峴朝他笑道:“兄弟幾個今天辛苦了,回去分一分。”
“還有,你身邊要是有靠得住的好漢,十個八個不嫌少,都喊過來,絕對不讓兄弟們吃虧。”
十兩銀子!
那可是十兩銀子啊!
瞧見小東家的第一眼,大山就知道,小東家這人能處!
以后誰敢欺負小東家,我大山第一個干死他!
大山在心里瘋狂激動叫囂,又擔心小東家嫌棄自已不穩重,忍住激動重重點頭:“小東家放心,我今天回去就去找人!絕對靠譜!”
老崔氏在旁邊看著,非但沒有心疼錢,反而對小孫子‘砸錢’的辦法,非常贊許。
對待身邊人,一定要大方,不然人家憑什么替你賣命?
崔峴要走的路,很危險。
今日老儒們上門鬧事,只是個開始,以后糟糕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多。
崔家,確實需要組建一個護衛隊伍了!
可,怎么還是覺得那么憋屈呢?
老崔氏看了看自家門口的狼藉,深吸一口氣,認真對崔峴說道:“峴哥兒,祖母覺得難受。”
“但凡咱們家今日是個高門煊赫世家,這幾個老儒背地里罵的再狠,也不敢來上門挑釁。”
“說白了,還是咱們不夠厲害。”
“祖母記得,你先前說過。等咱們發展成河南崔氏的那一天,哪怕是反對的叫囂聲,也會變得乖巧溫順。”
老崔氏這話,讓陳氏、林氏,以及崔鈺、崔璇都看了過來。
連小崔瓔都氣鼓鼓的!
一家子人眼睛里,都是憋屈,與昂揚斗志!
崔峴朝他們安撫般笑了笑,道:“說實話,我也覺得難受。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必悶著,走,出門。”
“去找能成為河南崔氏的辦法。”
啊?
現在,直接出門去找嗎?
去大街上找?
怎么聽起來……跟鬧著玩兒似的啊!
哪怕滿心斗志,可跟著崔峴出門后,老崔氏等人神情還是有些暈乎。
甚至還有點近乎鬼鬼祟祟的‘偷感’。
辰時。
天剛蒙蒙亮,暑氣還未蒸騰起來,州橋碼頭的卻已人聲鼎沸。
橋頭賣炊餅的漢子,早已支起爐子,面餅貼在鐵鏊上,“滋啦”一聲,白汽騰起。
隔壁茶攤的老漢拎著銅壺沖茶,滾水澆進粗瓷碗,茶沫打著旋兒浮起,苦香混著炊餅的焦香,勾得趕早的腳夫直咽口水。
“讓讓!讓讓!”挑著鮮魚的漁戶從人縫里鉆過。
橋南的雜貨市更是喧騰。
賣篾器的攤主抖開新編的竹篩,陶匠蹲在路邊,“叮叮當當”敲著酒壺。
最熱鬧的還數香料攤——胡椒、茴香、桂皮堆成小山,胡商操著生硬的官話比劃價錢,引得戴網巾的婦人湊近嗅聞,又捏著帕子掩鼻打噴嚏。
崔峴沒吃早食,買了幾個炊餅分給眾人,一邊吃,一邊閑逛,目光在早市上來回巡視。
搞得老崔氏等人,心臟怦怦跳。
賣炊餅的、沖茶的……哪里有半點賺大錢的樣子?
難不成要做香料買賣?
但出于對崔峴的信任,他們又覺得,這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早市,處處都是‘金疙瘩’。
所以看這個也像商機,看那個也像商機。
以至于跟在崔家人身后,第一天上工的護衛大山在心里直犯嘀咕:東家這一家子,看起來有點奇怪。
不管了!
保護少東家要緊!
大山壓下心中的狐疑,一雙眼睛瞪的像銅鈴,所有靠近少東家的人,都在他的巡視當中。
而崔峴看似在漫無目的閑逛,等走進雜貨市,鼻尖嗅到一股甜膩焦香的時候,在心里笑道:就你了!
那是糖的味道。
同樣也是金錢、權利的味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