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修文先生話音剛落。
崔峴想也不想,直接質問道:“《周禮》何時成書?《顧命》所言何時之事?”
“以戰國儒者理想化之政典,去證明西周初年之實況,此乃用將來的木材,裝飾過去的門庭!”
“西周金文數百器,言朝覲、賞賜,何曾有一字言及諸侯服冕?毛公受賜‘玄袞衣’,已是極高榮寵,何來全套冕旒?”
“《顧命》中‘黼黻’、‘華玉’、‘赤刀’、‘大訓’,其器制名稱,皆透東周之氣息!”
“何解?”
此話一出,四周圍歡呼聲驟停。
連已經做好跟崔峴打持久戰的修文先生,都明顯愣住了。
不是?
你才14歲啊,就算把《尚書》嚼吧嚼吧吃進肚子里,也沒你這樣信手拈來,考據到服飾、器具、賞賜的啊!
這合理嗎?
辯經臺下,一些揚言自已能‘倒背《尚書》’的老儒,低頭掏出《尚書》迅速翻閱查證。
一時間,翻書聲嘩啦啦。
“黼黻對上了!”
“赤刀無誤。”
“嘶!”
這下不管是老儒們,還是年輕的學子們,皆震撼又茫然的看著手中的《尚書》,再抬頭看向臺上的崔峴——
傻了。
修文先生從怔愣中回神,強辯道:““制度演變,或有遺載!豈能因金文未載,便斷其必無?”
崔峴一攤手,哂笑道:“非為演變,乃為虛構!將后世之禮,投射于先王之堂,是對先王最大的不敬!”
修文先生臉色驟然蒼白。
他嘴唇嗑動許久,愣是連一句辯駁的話,都接不上。
這位年六十的老儒,震撼又頹喪的看著眼前年輕到過分的少年郎,表情頗為費解——
自已……這就輸了?
這不合理!
想他修文,在文壇也算響當當一號人物,就算敗,也不至于敗的這般干脆利落凄慘啊!
其實這屬于:非戰之罪。
自現代穿越而來,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崔峴,熟知《尚書》的各種致命漏洞。
所以這場辯論從一開始,他就注定會勝利。
而且是沒有懸念的、壓倒性的勝利!
但,在場其余人并不知道啊!
在他們眼里,又一位曠世大儒,兩個來回便在崔峴手中迅速潰敗。
甚至比上次陳衝敗的更迅速,更徹底!
修文先生本人道心直接崩潰。
臺上其余幾位大儒同樣臉色蒼白。
裴堅、莊瑾等人瞠目結舌。
無數年輕學子們,攥緊手中的書,目光狂熱的看著臺上的崔師兄,有激動,也有慌亂。
唯有看熱鬧的百姓們,在疑惑打聽:“怎么個事兒,又是剛開始就結束了?”
“對啊,都沒看過癮,好沒勁。”
“他們表情為何這般奇怪,也沒人說話?”
“我打聽到了,好像說小神童贏了,一本叫做《尚書》的書就完蛋了?哎呀,真是搞不明白。”
百姓們的議論聲,讓臺下一群陷入呆滯的老儒們回過神。
接著。
在無數道震驚目光注視下。
老儒們驚恐的看向臺上的崔峴,而后紛紛蒼白著跪倒在地,哭嚷道:
“桓應先生!救救《尚書》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