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到讓人絕望。
好在,新一代的‘攀登者’就在眼前,并且隨時整裝待發。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啊。”
桓應定定看著崔峴,戲謔笑道:“但,既收了老夫的禮,那老夫便要央求你,辦一件事。”
“禮已收下,便不能拒絕咯。”
從送‘求真玉’傳山長之位。
到傾盡畢生之力,臨死前‘贈禮’鋪路。
桓應老先生這份‘禮’,實在厚重。
那自然便有所求。
崔峴已經有所明悟,輕聲笑道:“何事?老先生請講。”
桓應示意崔峴把自已攙扶起來。
他靠在床頭,忽然沒來由嘀咕道:“怪哉,我怎么覺得,自已身體突然好了許多,也沒那么冷了,宛如年輕了十歲。”
說著。
他竟掀開被子,自行下了床,去斟了一杯熱茶,咕嘟嘟喝下。
而后一抹嘴巴:“舒坦……自漢武帝采納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后,儒家思想確立為國之正統思想。”
“但,有一個問題,千百年來,始終無法解決解決:什么是儒術?”
“圍繞著這個問題,儒家內部紛爭不斷,分為三大主要派系,分別是:古文經學派、今文經學派、功利儒學派。”
“除此之外,還有性禮派、史學派、名教理智派、民間教化派、世家大族等等,不一而論。”
“甚至還有百家諸子殘余賊心不死。”
“諸多學派之間,為經學詮釋權打的不可開交,各種思想紛爭不斷。四書五經解讀混亂,理論矛盾無法自洽。”
“很多讀書人自已都無法闡述儒家實踐邏輯,更遑論普通百姓呢?”
“反倒是釋家、道家因理念通俗易懂,在民間逐步擴大話語權。”
“先帝信佛,曾在大梁境內興建數百寺廟。”
“當今信道,癡迷煉丹,不理朝政一心只想求長生,聽說還有意將道教封作國教。”
“各大學派、經學世家,忙著爭奪政治話語權。”
“整個王朝從上到下,紛爭不斷。上位壟斷學識知識……下位,只能等待被剝盤。”
“長此以往,這個國家從根源處,便開始腐朽!”
“尤其是近十年來,朝堂黨爭愈演愈烈,稅收越來越高,國庫卻越來越虧空。南倭北虜頻頻來犯,天災肆虐,百姓流離失所,無田可種。”
“當百姓手中的鋤頭,不再用于勞作……”
說到這里,桓應先生及時收聲。
他此刻狀態好的有點詭異,說話也鏗鏘有力了許多:“大梁,和老夫一樣,病了。”
“老夫本以為,大梁和老夫一樣,只能等待死亡。”
“直到老夫看到了你,崔峴。”
“你寫的半部《詩集傳》,你對《毛詩序》《尚書》的質疑,你對‘心’和‘理’的全新解讀,你堪稱曠世無雙的才學!”
“除此之外,你還有一位文壇領袖老師,一位首輔師祖。”
“你還是今上簡在帝心的賢臣。”
“天時地利人和,皆在你身!”
“學派之爭,只會加速大梁走向滅亡。”
“儒學,官場,這個國家,乃至國家的萬千子民,迫切的需要一位儒圣!”
“這位儒圣,要繼往開來,結束儒家長達一千多年的經學戰火!重新詮釋孔孟思想,構建儒家實踐邏輯,校訂科舉取士書籍標準!”
“將儒家倫理與社會秩序綁定,踐行儒家道德。上至君臣下至百姓,皆要修身齊家、忠義仁政!”
“一切學派混亂思想終將被碾碎,抑制釋、道理念沖擊,塑造儒家‘主流思想’地位,為這個國家,烙印上儒家底色!”
“學術、教育、取士等國家運轉根基,士農工商階層變遷,技術發展、戰爭平息……”
“讓你的新思想,成為這個王朝,乃至往后千百年的核心思想柱石!”
“天下萬民,苦儒圣久矣!”
“生死之外皆小事,按道理來說,老夫一介將死之人,本不該管太多。”
“但比生死更重要的,是千千萬萬人之生死。”
“所以,崔峴,老夫央求你辦的事情便是——”
“若你已經打算走這條路,那請你務必堅定走下去。”
“力挽狂瀾、扭轉乾坤,試著為這個千瘡百孔的王朝,續湯湯命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