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舟說完了那番話,見屋子里沒什么動靜,也只當房里人聽見了,重新背上書箱便要離開。
常金花是勸不住兒子的,此刻也開始隱隱后悔沒先跟宋亭舟通氣便買了人。
“你等等。”
房門打開,孟晚一改前幾日怯懦的性子,揚首叫住了宋亭舟。
不是他高傲寄人籬下還要趾高氣揚,實在是面前的人身材高大,他非得抬些脖子才能與人對視。
這不得有一八五?怎么這么高,古人營養這么好的嗎?
眼前這人眉形鋒利,雙目似蒼鷹,鼻梁高挺,唇形偏薄,五官和臉部輪廓立體有型,樣貌不丑,說得上俊朗,身著讀書人才穿的一身青衿,但氣質兇悍看上去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別說,和宋姨長得挺像。
宋亭舟不在意的瞥了一眼打開的房門,就是這一眼,讓他彎腰拿書箱的動作停頓下來。
面前的小哥兒俏生生的站在門后,穿著自己舊時長袍,衣裳過于寬大行動不便,他便系了塊墨綠色的布條做腰帶,更顯得他腰身盈盈一握,面如冠玉,眼若秋潭,不似一般哥兒見到外男閃閃躲躲,他就在那里大大方方的看著自己,眼睛里還有幾分驚奇之色。
他在看他。
宋亭舟挺起腰身回視。
他從小在鄉下長大,鎮上讀書,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供養母親,何時見過孟晚這般相貌絕倫的哥兒?
孟晚比他矮了一整個腦袋,站在人家跟前不自覺氣勢一弱,重新組織了一番語言后,他放低姿態說:“當日宋姨用八兩銀子買了我,我便是宋家的人了,今日一見公子,面若朗星,才高八斗,想必是我配不上公子,但我如今一無去處,愿為宋家為奴為婢,只望有個棲息之所,公子可否能收留我?”
他縱然說的情真意切,常金花也不是不可憐他,但如今這世道可憐人多了去了,哪兒輪得到她這個寡婦可憐人。
她家為了供宋亭舟讀書,已經把亡夫在世時的積蓄花的七七八八了,哪兒還有余錢去養活個小哥兒?
“你……”
豈料她甫一開口,她家大郎便已經替她拒絕。
“我家并無余糧養活下人。”宋亭舟直視孟晚,說話的語氣卻不知怎得比剛才柔和不少。
孟晚心里著急,宋家家世簡單,常金花又是個面冷心善的,在他看來,宋家是他目前最好的選擇,若是他們趕他走,以他哥兒的性別,賤籍的身份,出去便是個死,只看好死賴死,是干凈的死還是被磋磨死。
“我可以給宋姨洗衣做飯,打柴挑水。”
常金花不得不提醒他,“你沒來時這些我一樣能做。”且還不用多準備一人的飯食,這點才最要命,糧食大過天的年代,一人的口糧看似不多,實則饑荒年代能救命。
“你也聽到我娘的話了,我們農家小院,自家填飽肚子已是艱難,誰有余糧去養個非親非故的人?”宋亭舟語氣淡淡。
常金花看了眼兒子,他兒子平日見了這些哥兒女娘都以避嫌為由,由她出面交際。哪怕是與楊寶兒定親三年,兩人也只在定親時見過一面,哪像如今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