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舟躺在炕上琢磨著孟晚的話,心中思量一番發現真的能對的上,不免也想:若是剛才晚哥兒沒有阻我,方家哪怕不會為了個小廝與我翻臉,只怕也得罪了這個鎮上一手遮天的土財主,往壞處想,晚哥兒和娘沒準也會因我受難。
再遇事不該如此沖動了,要在確保家人安危下,掂量著后果行事。
若沒有孟晚,宋亭舟這種無背景,接受刻板教育墨守成規,從底層一步一個腳印爬上去的官員,該是掌權者最好的棋子,可誰知幾年后入京的已經是宋亭舟pro專業加強版了。
“姨,昨晚我捶面你見了沒?往后咱們每天晚上把面捶好了,備著早上用,還有老面引子也要時時備著,不能等沒了再續,不然來不及。”
按著今日來看,明天應該開始有回頭客了,店鋪外面有空還要做塊招旗掛上,不用太復雜,讓人一眼便懂是賣什么的就好。
家里面和柴也不太夠,還要采買,油是在鎮上油坊買的豆油,四十五文一斤,一鍋油用一日,起碼一斤半的油。
成本也貴在這兒,若是生意好了,一日最少炸上一百根油條,那就是三百文,刨除六十七文的油錢,二十文左右的面粉錢,和兩三文的柴火錢、十七八文的房租錢,還能剩下近二百文,那便是賺的。
孟晚琢磨著怎么再節省些開銷,若是和油坊訂好了常年在他那兒拿油會不會再便宜幾文。
他前世聽說宋朝產油技術成熟,不光有用于烹飪的芝麻油、菜籽油、苧麻油和大豆油。
竟然還有杏仁油、白蘇籽油、蔓菁籽油、蒼耳籽油、烏桕籽油和桐油,其中烏桕籽油和桐油都不適合食用,前者用來做蠟燭,后者用來做油紙傘和防雨靴。
禹國不知道有沒有那么些稀奇古怪的油類,但豆油已經做得極為成熟了。
鄉下的村民多數還是喜歡買肥豬肉,煉豬油,她們覺得那樣更解饞。
更貧困些的村民買豆油也舍不得多放,一斤二斤的能用半年,因此鎮上的油坊豆油生意一般,倒是芝麻油賣的火熱,人人皆愛。
不過常金花是不舍得買一百二十文一斤的芝麻油,她認為這錢還不如買豬肉,鎮上人家倒是常用。
孟晚眼見著呂氏的兒媳婦打了小壺的芝麻油回來,味道香的霸道,從他身旁過便久久不散。
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一鍋油怎么也會剩,不然再烙些芝麻餅來賣?
午后申時,集市還沒散,又增多了許多賣燈籠和花燈的小販,宋亭舟起來后將鋪子門前也掛了兩盞,是書肆黃掌柜送的,上面的畫出自孟晚手筆,一盞是兔子在吃元宵,一盞是小蛇卷了根糖葫蘆,倒也應景,可見人家是用了心。
今天午后便不開門了,孟晚將炸的油果子送了五根給黃掌柜,留下三根常金花說給呂氏送去,院子里另一家租戶聽說是回鄉下老家了,至今還未回來。
最后二十根大頭,孟晚與宋亭舟一同前往,鋪子偏西,方宅偏東,這一路就當是逛燈會了。
可實際孟晚并無心去看風景賞民俗,只想快些送到東西交差。
找到了方宅,孟晚尋到了小廝所說的西北門,是關著的,從這座小門往兩頭看都是見不到頭的圍墻,正門是丁點看不見邊,可見宅子之大,占地怕不是要按畝。
不輕不重的敲了兩聲門,等了幾秒沒人答應,孟晚又加大了力道。
里面傳來叫罵聲,“來了來了,催啥催,催命呢?啊呸!呸……催你奶奶!”
門被打開,一個與孟晚年齡相仿的哥兒叉起腰不分青紅皂白的就開噴。
“敲一聲我聽不見啊,敲敲敲……”
他打開門的瞬間止住了尖銳的罵聲,面前的小哥兒好看的似是畫里出來的,那眉毛像是精細描繪過,臉比擦了脂粉還白凈細膩,戴著頂灰色的兔毛帽子,更顯臉蛋小巧,臉頰還有沒褪去的圓潤嫩肉,年齡不大,笑容討喜。
我滴個乖乖,咋有這么好看的人啊!
孟晚見他看著自己不說話,歉意的說:“真是抱歉,初來貴地,不懂規矩,萬望海涵。”
開門出來的哥兒回過神來臉頰微紅,側過身匆匆彎腰行了一禮,動作生疏僵硬,像是從誰那兒現學的。
“海什么寒?那……那啥,我們宅子里好像沒有叫這個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