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
方大爺緊皺著眉頭,若是嫁給那個淫賊,幺兒好歹是正經的官家夫郎。可若是死遁,他倒是能用銀子給幺兒堆個身份出來,可遠嫁了后他該如何護住他?
怪他怪他,若不是他想著多留幺兒幾年,早早將他嫁了,起碼不會被那惡棍看上。
說來說去事情又繞回原點上。
“是誰教你的法子。”方大爺沉聲問方云。
“沒人……沒人教我,是我突然想起來老家好像有這么個事。”方云聲音越來越小。
方大爺緊盯著他,喝道:“你還不說實話,你四歲就被賣到方家,恐怕連家都不識了,還記得這等秘聞?”
方云低下頭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咬緊了牙關,“大爺,真沒人教我,是我上街偶爾聽旁人說的。”
方大爺閉上眼睛,也不知道信沒信他的說辭,“出去吧,好好看著小少爺。”
不怪方大爺要說這句話,小少爺不愧要人看著,后半夜,還是西北角的小門,方家大宅里一片寂靜,小門叫人從里頭推開,一顆小腦袋鉆了出來。
方小少爺,穿著棉袍子,背上個自己塞得小包裹,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他一身月白長袍,在黑夜里似乎在瑩瑩發亮,臉上的神情一半刺激一半緊張。
循規蹈矩十六年,方小少爺從沒試過離家出走,這就是話本子里寫到的無拘無束,他自由啦!再也不用嫁給狗屁知縣兒子啦!!!
方小少爺目標明確,他要去碼頭,坐船去他舅舅家,他小時候去過一次還有些印象。
舅舅是隔壁谷文縣的,兩縣之間隔著一條大河,他就守在渡口,等有船了便即刻登船,誰也抓不到他。
想象中是美好的,可現實是黑漆漆的街道好可怕啊,方小少爺覺得自己邁的每一步都在哆嗦,深不見底的一條條小巷子里好像會突然竄出來一個會吃人的怪物,嘴張的比房頂還高,一吸溜就把自己給吸過去。
他不敢貼著路邊走,因為百十來步就會出現條巷子,但是在街道中間只有他一個人,空蕩蕩的又很沒有安全感,要是身后有什么精怪出現,豈不是一露面就會看見他?
在自己的臆想里,他越想越怕,還沒走出多遠就想回家了,可一想到那個目光淫穢下流的二爺,他就生出無邊勇氣,他才不要聽爺爺的話嫁給那種爛人,哪怕被精怪掠去也比嫁給他強!
他看的話本子上,精怪也有好的,甚至長得特別漂亮,他好好和他們商量商量,他們沒準不光不會吃他,還幫他逃離魔海呢,這樣一想,方小少爺又恢復點勇氣。
他奓著膽子往渡口走,遠遠看見河邊竟然有一點燈光。
“這么晚了還有人?是船家嗎?”
方小少爺自言自語的嘟囔了一句,一點點往燈光處挪近,原來那燈光是一盞油燈。
“怎么光點著燈,不見人啊?那這燈是給誰點的……哎呀,什么東西!”
方小少爺驚呼一聲,他似乎踩到什么東西了,半軟半硬的,他順手提起地上的那盞燈,想看清腳下的東西,河里突然嘩啦啦的傳出什么東西躥出水面的聲音。
“別動!”低沉的聲音河面上傳來。
“啊!死人!是尸體,瞪……瞪眼……”
那個睛字沒說完,方小少爺便軟綿綿的倒在地上,嚇暈了。
油燈被摔得稀碎,撒到方小少爺棉袍子上,騰得一下在他袍子上燃了起來。
“該死。”河里那人罵了一句,只好無奈放下腋下夾著的死尸,全力向岸邊游過來,把方小少爺身上的火苗撲滅。
亂撲騰了一通,小少爺身上的火是滅了,可地上的雇主被人踩了一腳不說,河里好不容易被撈上來的又沉下去了,白忙活了一晚。
葛全深吸了口氣,老頭的酒是買不上了,只能先拉上這一具回去交差了。
他本不欲管地上昏迷那人,可低頭背尸的時候卻鬼使神差的借著月光看了那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