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坐在門檻后,眼睛盯著雨幕,屋內是常金花長吁短嘆的聲音。
盧春芳在家里收拾了半天屋子,也是坐立難安,過來找孟晚說話,“晚哥兒,怎么坐這兒了。”
孟晚耳邊能聽到她的話,但嘴巴像是被糊死了一般,他喉嚨上下滾動一番,到底不愿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上一下。
盧春芳稀奇,這晚哥兒怎么不理她?“晚……”
常金花聽見動靜將她叫進屋里,“春芳,你進來吧,晚哥兒惦念他表哥,你別介意。”
盧春芳邁步進去,“沒事宋嬸,別說他了,就是我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兩個婦人在屋里小聲說話,孟晚繼續看雨,他這一日什么都沒干,常金花問他拿果子他也不吃,直愣愣的干坐了一天。
考生們申時交卷,按說從試院到他們小院,哪怕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時間,結果申時一刻馮進章便腳步急促的飛奔回來。
平日里他最能裝模作樣,故作高雅,此刻卻什么也顧不得了,直奔后院的茅廁,邊跑邊喊:“春芳!快給我拿些廁紙過來。”
盧春芳忙找了沓廁紙給他拿去,老遠還能聽見她問:“怎么這就回來了,可是鬧了肚子?考的可好?”
孟晚站起身來,他也想向馮進章問宋亭舟的事,可馮進章一進茅廁便出不來了。
他腳步挪蹭到院門口,雙目望著東邊的街道,就站在那里守著。
雨水停歇,烏云漸消,申時三刻,日光沖破灰暗的云層,宋亭舟便是這時,踏著并不熱烈的光暈出現在街道盡頭,本來穩健的腳步見到孟晚后疾走如飛。
孟晚也跑上前迎他,見他膝蓋上都是泥點,膝蓋以下的布料也已經被污水浸濕,如今雖然早已不再滴水,卻黏連在中褲上,想來也知道并不好受。
兩人間的距離飛速拉近,大致相隔一尺遠后,宋亭舟先停下腳步,附近不乏有學子歸來,使這條小街上熱鬧非凡,他只能隱忍不發,壓抑著嗓音道:“先進去再說。”
他甫一開口,孟晚充斥血絲的眼睛又是一熱,怕被宋亭舟看見,他早宋亭舟一步進了院子,正撞上捂著肚子出來的馮進章。
宋亭舟鄭重的對著馮進章揖了一禮,“多謝馮兄替我說話。”
馮進章倒是沒想到宋亭舟會向自己道謝,他也沒想著為宋亭舟求情,只是說了句實話而已。
他勉強回了一禮,“實在是受之有愧,我沒能幫上宋兄什么。”
“你承認與我相識,已是大恩。”不然那藍衣老者也不見得真敢為他作保,還有部分也是見他確實認得馮進章,應該沒什么大問題。
馮進章一手捂住肚子,一手對著宋亭舟揮了揮,明日還要再考,他需得盡快找郎中醫治。
孟晚聽到宋亭舟對他道謝,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仍是開口提了句,“馮公子,這些天還是多食些小米粥、水煮蛋等清淡易消的東西好。”
馮進章這回倒是信了他的話,邊往自家屋子走,邊交代出來扶他的盧春芳,“春芳啊,給我熬些小米粥和水煮蛋來。”
常金花神情忐忑的出來看著自己兒子,“大郎,若是今年不成,來年再去也無妨,你……”
宋亭舟唇角微揚,“娘,我找到了其他廩生為我作保,已經順利考考完了一場,明日再復試一場便可。”
常金花激動地熱淚盈眶,“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娘去給你燒水沐浴,好讓你換了身上的衣裳。”
她走后宋亭舟便迫不及待的攥住孟晚雙手,“晚兒……”
他沒說早上發生的事,只說題目不難,他稱得上是對答如流。
孟晚知道他撿好的在安慰自己,也只是笑著回應,屋子里氣氛和緩、脈脈溫情。
常金花燒好水,宋亭舟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干凈衣裳。
孟晚與常金花齊齊上陣,一個蒸包子,一個炒土豆,雖然只有一菜一飯,但一家人湊在一起也吃的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