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他們走的時候宋亭舟中了秀才,免了糧稅,因此租他家地的劉家一家日子也好過了不少,雖然衣服還打著補丁,好歹一家子都能吃飽飯了。
劉家老實,這些年的糧食都留一半折成銀錢交給了常金花。張小雨和宋二叔來家里看望,常金花背地里又把這錢給了張小雨,讓他藏好了自己買些肉吃補補身子,告訴他身子好了才能生娃,不然干再多也是白受累。
張小雨拿著錢哭了一場,便是娘家人也只會說些體己話,拿不出這么多銀子補貼他來,常金花的話他記在心里。
常金花又板著臉敲打了宋二叔一頓,堂堂一個漢子,懶在家里都生銹了,地里活計都靠夫郎,豈不丟了宋家的臉?
自從村里人知道宋亭舟成了舉人老爺,常金花現在在族里說話比族長都好使。
孟晚指教常金花一番,讓她和宋亭舟拿上一百兩銀子給族長,讓他補貼補貼宋家太過貧困的,或是無兒無女的。
這些銀子既不會過于夸張引人矚目,又是宋亭舟如今身份拿出來比較合理的,一人可帶領起來一個家族,一個家族又可以反哺一大群人。
他們回鄉住了七八天,張小雨和宋六嬸時時過來串門,除了她們,還有族里的許多親戚,村長、當地鄉紳,這七八天家里人來人往的,除了晚上睡覺清靜些。
隔壁田家院子里有小孩子軟軟的咿呀聲,小梅的孩子也已經一歲大了,孟晚路過時見到,是個極可愛的小哥兒,只是有些瘦弱靦腆,不像他娘以前那么活潑。
宋六嬸說小梅生孩子的時候,險些死在家里,田旺借了村長家牛車給拉到鎮上才把孩子生了下來。
孟晚以前是見識過他嬸兒懷孕生子的,孕期各種檢查補這個補那個,心情也有很大關系,家里誰都不敢得罪她。
小梅難產可能是因為孕期過得太不安穩,家里接連死人受了驚,好在大人孩子都沒事。
孟晚走之前去看了她,給孩子留了一匹細棉布做衣裳用。小梅為人母后人穩重許多,對孟晚說話也和從前不一樣了,客客氣氣的。
重新回到昌平,常金花還難受了幾天,說自己年紀越大越想家了,被孟晚插科打諢的鬧了過去,便又忘了這事。
四月初五,孟晚去鋪子里盤賬,給黃掙和其他寫手算分紅和工錢,聶知遙的那部分他先拿著,年底南上兌成銀票拿到盛京去。
如今鋪子里樓上樓下已經人滿,再不復三年前空空蕩蕩只有員工三兩個。
盤完賬黃掙將孟晚叫到樓上議事,“大嫂,最近寶晉齋在暗地里挖咱們的人。”
黃掙表情憤怒又無奈,這些年他們清宵閣的名氣打了出去,待遇和口碑絕對是昌平一等一的,因此招攬的寫手越來越多。
人多選擇便多,孟晚如今也不是什么人都招了,初設門檻,能到閣里坐班的都是經過他培訓的,有什么創意也是閣里的寫手先寫,其他零散投稿的人就自由發揮,黃掙挑寫得好的放到閣里。
這幾年閣里話本子的質量逐步上升,不光昌平的書肆,甚至連隔壁奉天都有書肆老板過來談合作。
寶晉齋當初想跟風,如今卻是拍馬都跟不上,孟晚他們火什么,寶晉齋就跟風寫什么,但沒等他們寫出個什么名堂,清宵閣就又換了文風。
如此一來,寶晉齋里的寫手在東家眼里如同廢物一般,東家脾氣差,將寫手圈養起來如同對待畜生一般。他們眼饞清宵閣的待遇,卻無一人敢背叛寶晉齋,沒別的,就憑寶晉齋后頭站著的是吳知府,他們一家老小的姓名都捏在東家手里。
一發不可簽,牽之動全身。
經營了三年,也經歷過不少坎坷,孟晚能將清宵閣做成如今這般,早就做好了各種打算,因此并不慌亂,“不用擔心,他們這是狗急跳墻。長久的利益還是一時的誘惑,是個聰明人都知道怎么選。就算寶晉齋真的狠下心重金砸下去挖空了咱們閣里的寫手,咱們還有無數后補的,還有規格不露面的那些小姐公子們,這個他怎么挖?”
寶晉齋有背景,他如今就沒有人脈了嗎?
黃掙聽他說完定了定心,“那我懂了。”這些年他也成熟了不少,足以獨當一面。
孟晚笑道:“你也不用太拼,是時候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了。”
黃掙略有羞澀,“我爹娘和我說過了,但我還沒想好。”
他與孟晚差不多大,還沒成親,在當下來看已經算是晚的了。見多了如孟晚聶知遙這樣厲害的哥兒,他眼光也開始挑剔起來。
“晚一點不見得就找不到的合心意,能這么想說明你真的成熟了,既如此就慢慢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