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府
谷青縣——
雷雨不斷,暴戾的雨水一連串的從天上砸下來,啪啪亂響,急促的落雨聲與人胸膛“砰砰”的心跳聲重疊,響的人心慌。
嚴昶笙深夜還伏在桌案上憤筆急揮,這位青年知縣也不知是從哪兒剛回來,洗的泛白的衣裳下擺還在往下滴水,頭發也是濕潤的。
他面容緊繃,眼底有不易察覺的怒色,下筆極快,手腕卻端的很穩。
“大人,咱們縣上的大壩守住了,可小六順著河道一路往上,發現上游谷陽縣的水壩被沖毀了,若是雨水再大,不知咱們縣還能撐上多久!”有衙役穿著蓑衣沖進來稟告。
嚴昶笙握筆的手一頓,紙張瞬間被墨水浸染了一塊。他放下筆閉上雙目,聲音疲憊的說:“昌平還是沒來人。”
同樣年輕的師爺面色沉痛,“大人,你早就上書吳知府要防備災情,卻了無音訊。如今谷陽、谷文和谷青都有災情,知府大人卻到現在都沒半個,我是怕,他怕是要棄車保帥。”
在吳知府手下三年,幾個縣令都知道這位頂頭上司是為什么貨色,或是同流合污,或是明哲保身,總歸都有出路,偏偏他家大人倔強。
吳知府的到現在還沒什么,他們都懂什么意思,他八成是想將災情隱瞞下來,以免影響自身仕途。
嚴昶笙又何嘗看不明白,望著外面像是將天捅了個窟窿似的雨勢,他沉聲道:“但我不能離開谷青縣,起碼現在不能。”
——
孟晚這些天空閑,早上在家睡懶覺,白天寫寫畫畫,黃昏便去府學接宋亭舟。
清宵閣里人心浮動,又走了一批人,總歸他們是繳納了違約金的,孟晚也無所謂。比起這些小事,他心中有更加令人不安的顧慮,就像這連綿不絕的陰雨天,弄得人心里也跟著晦澀焦灼。
悶在家里的不光是他,隔壁江夫郎主動請他去江家做客,閑著也是閑著,孟晚便去了。
到了后他下意識問了句,“怎么小柳不在?”
江夫人也很疑惑,“早上還見了他,從中午起人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他似乎很喜歡小柳,臉上掛著笑,“他年紀小,性子也好動,總是喜歡家里家外的亂逛。”
江夫郎是個善良的好人,救了個來路不明的小哥兒也真心待他。
孟晚沒動江家的茶盞,自己在家里帶了兩包花生來,同江夫郎邊吃邊聊天。
快到了接宋亭舟的時間,孟晚起身告辭,江夫郎將他送到大門,回去后問身邊的杏桃,“都快晚飯了,小柳怎么還沒回來?”
江老爺的書房單獨一間,不在江夫郎的院子更不在陶姨娘院子,而是位處一進門后的中堂旁邊。
里面是宋家書房的兩倍大,除了書架和案幾,里面還用屏風隔出了一間臥室,有時江老爺會在里面休息。
此刻書房的門被人從里面插上,明明是夏日,可窗戶卻也都關著,屋子里不說像蒸籠,可也又悶又熱。
小柳淚眼汪汪的縮在屏風下面,裹緊了自己的衣裳,聲音顫抖,語氣害怕,“老爺不要。”
江老爺經過陶姨娘一事后,似乎將這種害怕拒絕當成了一種調情手段,這些小玩意在見識過江家的財富后會飛速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