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夫郎從懷中取出一包東西來,“稟大人,這便是張繼祖藏在家中的毒藥,若不是他想以同樣手法給草民也下毒,草民還發現不了。”
他看著張繼祖的眼神燃燒著滔天的怒火,和一抹無法釋懷的悔恨。他爹為了鄭家不絕后讓他招婿,豈料引狼入室,招了個這么心腸毒辣的壞種。
張繼祖緊張得渾身發抖,心臟仿佛爬滿了螞蟻,整顆心都揪在一起,“大……大人,不可聽這夫郎一面之詞,他……他是因為我要納妾才……”
“事到如今還敢狡辯!”知府大人狠拍了一板驚堂木,“證人金喜,將你知道的都速速呈于堂前。”
金喜跪在堂下剛要開口,張繼祖便瘋了似的撲到他面前,他心里也知道這位掌柜知道他和寶晉齋東家的所有事,讓他開了口就是自己的死期。
衙役站的較遠,一時反應不及時,眼見著張繼祖一臉狠意,金喜滿面驚恐,張繼祖不敢當堂殺他,但會不會拔了他的舌頭就不一定了。
他雙手已廢,這輩子已經不能打算盤珠子,若是再不能說話就真的不能翻身了。
張繼祖面色猙獰,腦海中一片混沌,只有一個念頭便是不能讓金喜開口,但突然間胸口劇烈的疼痛感讓他清醒了片刻,下一瞬便被宋亭舟踢得在地上滾了兩圈。
宋亭舟收回腿,眼中是一晃而過的快意,他聲音低沉地說:“惡積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你在做下惡事之時,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下場。”
金喜差點被嚇破了膽,唯恐沒機會開口,忙將事情都交代了清楚,“張繼祖入府城后,一直明里暗里的打聽宋大人的家事,正巧寶晉齋想打壓孟夫郎清宵閣的生意,東家便和張繼祖接觸上了,兩人狼狽為奸,張繼祖苦于入贅進鄭家,終日被鄭廩生管束著,一心想除去岳父自己當家作主,便托我們東家為他尋來毒藥,日日下在鄭廩生的茶水里,因為每次用量極少,這才沒被發現,順利毒害了岳父。他們下手成功后還讓我在城中散布狐妖害人的謠言,詆毀清宵閣聲譽。”
“大人若是不信,草民還知道煉毒之人乃是一江湖術士,常年做些陰損招式,行蹤縹緲不定,只知道姓劉,頭發半黑半白,性情喜怒無常。”為表揭發張繼祖惡行的決心,他將知道的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和吳家人扯上了關系,哪怕不是官告民,新任知府也不敢大意,畢竟上一任知府的胳膊腿腦袋都被五馬分了尸,吳墉死的有多慘,下一任便有多警戒。
“如今人證物證聚在,谷陽縣泉水鎮張繼祖,毒殺岳父,謀害朝廷命官,按禹國律法,當判斬首之刑。”
知府大人當庭下了判決,后續還需將案情和判決上報到盛京刑部,由刑部和大理寺復審后交由國君裁決。后將判決下達至昌平府,知府大人再將死刑犯由地牢中提出來,拉到菜市口由劊子手斬頭。
但基本上案情記錄清晰的話,知府的判決一般就是最終判決。
張繼祖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竟是連跪都跪不住了。他不知害了多少人,如今輪到自己,方知將死的恐懼。
宋亭舟就這樣看著他像一條毫無靈魂和尊嚴的蛆蟲一般,被衙役從自己面前拖行著離開。
長久以來,在心頭那團一直揮之不去、如影隨形的陰霾,終于被抹去,瞬間無影無蹤。
年少時他心性尚無如今這般堅定,未曾沒有被張繼祖挑唆的同窗言語傷害過,他無法對任何人傾訴那種被孤立的茫然無措感,甚至也曾自我厭棄,為何沒有張繼祖那般長袖善舞,受人歡迎。
后來孟晚容貌好,性情佳,他同樣自卑過。
在然后他卑劣的心得到了回應,那一瞬間他原本晦暗的心空突然花開無數,朵朵都是為他綻放,他便再也不能讓烏云遮擋住那些絢麗的花,且發誓要守護住它們。
——
孟晚帶著雪生從街上大包小包的回到家,正巧宋亭舟也剛走到巷子口。他接過孟晚懷里抱著的布匹,將自己手上的油紙包交給對方,問道:“怎么買了這么多粗布?”
“明天不是要回村子了嘛,府城的布料色調多,買些回去送禮。”
孟晚將油紙包提起來,那鼻子嗅了嗅,哇!是他愛吃的昌北瓦舍賣的燒雞。
“案子了結了嗎?”
宋亭舟走在前頭,將布匹都放在廂房的草席上,“張繼祖已經被收押入獄,只等朝廷的判決下來。”
孟晚若有所思,“哦~這個步驟是因為陛下要將生殺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加強皇權控制。還有就是擔心地方官以權謀私,殘害百姓,這樣上書刑部,更加公正合理。”
宋亭舟愣了下,“加強皇權控制?”
他反應過來笑道:“晚兒說的倒是言簡意賅,確實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