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孟晚唯恐事情生變,這群人回去后又反悔可就糟了,當即帶著這群人從縣衙正門進去,直奔主簿廳,里面不但有衙役們請過來的幾家鄉紳地主,甚至連租賃文書都已經準備好了。
童老大應著幾個老相識或幸災樂禍,或是好奇的對他擠眉弄眼,一肚子的話說也說不出口,只是在簽文書之前,問了孟晚一句,“孟夫郎,那我家老四的事......”
孟晚拿著新鮮出爐的文書,笑意變得極淡,“先前我已經同諸位說過了,我家大人的事,我是插不上話的。”
碧云從內宅取來錢財,百兩銀子交到童家人手上,他們拿著銀子出了縣衙,看著外頭的晴天白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身邊是黃家家主意有所指的打趣聲,“童兄不愧是我們幾個里最有成算的,竟然這么快就和新任知縣搭上了關系,我等真是自愧不如啊!”
放在往常,童老二在一旁非要刺上他兩句,可這次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行四人帶著家仆勝券在握的來了赫山縣,又帶著包銀子和文書,心情復雜的回了蘆云鎮。
又過了幾天童家帶著贖銀來大牢里贖人,幾個打架斗毆情節不嚴重的,交了贖銀便能放人,可如童安和童牙子之流仍是維持原判。
至于童平,宋亭舟已經上報朝廷,他這種情節嚴重的小嘍啰,出了當地在盛京那些高管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他犯下的罪責最輕也是斬首,只等朝廷的判決下來。
宋亭舟的奏折先一步送到上官西梧劉知府手中,他看到關于童平的事不甚在意,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丞而已,連個舉人都不是,處置了也就處置了。但看到另外一封折子,他默然了。
劉知府拿起筆桿猶豫了很久,他在西梧已經不知道待了多少年,子孫若是不成器,如此寥寥一升也就罷了。但他嫡孫難得成器,才十五歲就已經中了秀才,年齡尚小,日后大有可為,不該就埋沒在這等毒瘴之地。倒不如他拼上一把,若是真能成事,他便能更上一步,孫兒日后再考中進士,劉家便能就此崛起。
最重要的是,他總是覺得宋亭舟行事頗有底氣,莫名揣測他在朝中定是有人脈關系,那兩千士兵便是證據。
他思及此處,下定決心,在宋亭舟的奏折后面又添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私印。
三月份,氣溫逐漸回升,天氣轉暖,飛往南方的燕子又排成列著隊回到北方。柳樹的枝芽嫩綠,桃花杏花的花苞泛著粉。
比起人員往來,全國各地的地方官傳遞的奏折薄薄一封,驛站送起來更快上一倍。
盛京的春天仍是不可脫下夾襖,清早上朝的官員們寬大的官袍里更是厚厚一層。
一個冬天過去,皇上更顯老態,一件件政務或分發,或商討,直到一本奏折被吏部侍郎呈上,“陛下,西梧府赫山縣縣令呈奏,其下縣丞饕餮無厭,背公循私,憑縣丞權柄,行詭譎之奸謀。或借征賦稅之名,因曾科斂;或借詞訟之便,曲庇豪右。更敢僭越名分,狎侮上官,行悖逆之事,全無尊卑之禮。赫山縣縣令宋亭舟請陛下圣裁。”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眉間輕輕一皺,道了兩字,“斬刑。”
“陛下圣明。”吏部侍郎退下。
戶部尚書補上,“陛下,同是這位赫山知縣,向朝廷稟奏嶺南亂象,嚴明當地百姓大有無田可種者,想請朝廷準奏,鼓勵農戶開墾無主之荒地。準他將荒山同樣歸納到荒地之列,以供村民果腹。西梧知府劉成也附議請旨。”
位列朝班的大人們聽著不免替這位縣令心酸,如此不拔之地,竟貧困到此等地步了,這樣稟奏給陛下,也不怕陛下盛怒。
畢竟地方小官除了向戶部要錢外就是向上位者吹噓自己治理的有多好,風景秀麗民風淳樸。只有這位姓宋的知縣,文字誠懇,全篇沒有哭窮要錢,但字字都透著窮酸。
林蓯蓉心中暗悔,只恨自己沒去過嶺南,不了解當地情況竟然糟糕成這樣,讓師弟和宋聽過過去過這種苦日子,自己作為長輩,怎么對得起他們呢。
思及此處,不由得狠狠瞪了吏部的人一眼,又眼神晦暗的看著自己前面吳墉的背影。
同在朝堂的太子倒是還記得宋亭舟這個名字,畢竟自己的妻弟也在,但這種情況下他反而不好開口。
上首的皇帝聽完全程,不帶表情的問了一句,“眾愛卿以為如何。”
旁人尚且沒動,禮部尚書吳墉就第一個跳了出來,“陛下,臣認為此事萬萬不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禹國之地何來無主之說?開地可行,但仍要向朝廷繳納契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