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稅有一半都收齊了,對朝廷的欠款也補上了三分。”宋亭舟平淡的說著前幾任知縣遺留的問題。
祝三爺走得早,如今天還沒大亮。阿硯趴在宋亭舟肩上閉著眼睛,落下一片濃厚的陰影。他眼睛長得和孟晚一模一樣,睫毛也是又長又密,睡著的時候乖巧可愛。
孟晚憐愛的親了親阿硯白嫩的臉蛋,替他將斗篷上的小帽子掩緊,“十里八鄉的甘蔗收的也差不多了,除了留下些存苗的,還剩一批堆在糖坊里,慢慢熬就成了。等明年這些糖商知道了時間,以后都年后再來赫山進貨,糖坊就不用像前陣子一樣拼命趕工了,把碧云也累的夠嗆。”
“對了,這個趙糖商也有意思,走之前悄悄找到我,竟然連明年的定金都要先給我。”孟晚現在想想對方的舉動還覺得好笑。
街上有小孩在放炮竹玩,懷里的阿硯被驚到了,閉著眼睛小聲抽泣。宋亭舟安撫的拍了拍他,“他是要向你示好?”
“應該是吧,這群商人精明的很,不知道又想到哪兒去了。”孟晚腳步加快幾分,遠離了放鞭炮的區域。
宋亭舟捏了捏自己掌心的手,“你也辛苦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關心的話,也能讓孟晚心里泛甜,“辛苦也值當,我的小金庫又添了不少。”他們不貪不騙,掙得每一筆錢都干干凈凈,又能帶動當地百姓發展,花出去的時候都安心。
兩人都辛苦了一年,年底略清閑不少,卻還是有其他的事做。林易從揚州找了位燒窯的工匠前些時日終于抵達了赫山,還是托林易的面子拖家帶口的來。
此人姓徐,祖祖輩輩都是燒窯人,還曾在京中燒過官窯。只因得罪了人差點死在盛京,因念著同鄉之情被林易隨手救下,感激林大人救命之恩,這才二話不說帶一家老小從揚州到偏僻的嶺南來。
孟晚處事之道如今愈發嫻熟,不光在城中買了座小院給他們住,還安排徐家人到他開的店鋪中上工。畢竟沒有后顧之憂,燒窯人才好專心為他們做事。
宋亭舟時不時就去城外窯場查看進展,縣城里不同用料的路也越鋪越多,鋪滿了之后就往城外鋪去。
不光如此,今年的赫山縣衙也多了項往年沒有的差事。
“嶺南之地本就山匪眾多,西梧府因為窮困潦倒,反而還算安定。但欽州一直是整個嶺南最亂的地方,前些日子邸報上說西南邊境動蕩,那邊的匪寇很有可能會往嶺南內部逃竄……”
宋亭舟說完后對下首的黃巡檢和新任典史陶九說道:“這些日子可能要辛苦你們帶領手下的捕快和衙役多多巡視村莊,特別是紅山紅泥兩村。今年兩村甘蔗豐盛,家家戶戶手里都有余錢,若真有匪寇恐會被盯上。”
黃巡檢和陶九神色都是一凜,他們一個家里是地方鄉紳,一個全家都住在紅山村。聽宋亭舟說的嚴重,難免心中不安。
縣丞聽到這里恭敬地對宋亭舟說:“大人,聽聞蘆云鎮童家也雇人種了甘蔗、建了糖坊,要不要派人去傳個話囑咐一番。”
童家除了紅山和紅泥兩村的地外,其他村子還有上百畝地,本來村民們是不想與他家為伍,可送上門的工錢誰不想賺呢?誰都想成為下一個紅山村。
可是童家的地是好地,買的一車車甘蔗種苗卻被揚州商人給坑了,糖坊大致建了個雛形,賣童家種苗的揚州商人便卷了錢跑路。
也是童老大當時信心太過,認為一個小哥兒都能成事他們童家為何不能?孟晚說的什么揚州人質樸,買甘蔗種苗便上桿子教他建糖坊的鬼話也信了。
連祝三爺這樣精明的商販入了揚州都要吃癟,遑論他家就是純純的地主,也妄想一蹴而就,不騙他們騙誰?
就是不算買種苗的銀錢,甘蔗已經種下半年,總也不能拔出來再種稻子。童老二咬咬牙,只能硬著頭皮將糖坊大致建完了。
收完自家地里的甘蔗,往糖坊一拉,出來的成品不是稀糖漿,便是火候過大,口感焦苦的糖。
宋亭舟沒有過多猶豫,“通知。除了童家,其他鄉紳地主,平民百姓都要對其復述一遍我說的話,年前叫所有村子的里長來縣城見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