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溯好久才說出話來,嗓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干澀沙啞,“我將銀票給她了。”
鄭圓家境也一般,同之前的盧溯家差不多,家里全部家當加在一起也沒有一百兩,聞言差點跳腳,“什么!那可是一百兩!你賣了宅子得的銀兩,竟然全都給她了?”
盧溯鄭重的對鄭圓拱手揖禮,“鄭兄,我心知你一心為我好,便讓我了卻這樁無果的姻緣吧,從今之后我要專心讀書,以待兩年后的鄉試。”
鄭圓扶起他身子,“你……唉,如此也罷,只是你可別再回來找荷娘了。”
兩人身影漸漸消失在巷口,荷娘聽不見腳步聲了,才重新出來坐在門檻上漿洗衣裳。
隔壁院里的房門打開,一位穿著桃粉色棉布衣裳的女子掐腰走了出來,站在高高的臺階上俯視荷娘,“你可真是狠心啊,這年頭難得有像盧相公那樣的癡情人了,嫁給他有什么不好的。”
荷娘頭也不抬的說:“那你怎么不叫他進屋,沒準他也能娶你呢。”
“哼!”隔壁的粉衣女子輕哼一聲,一邊拿著梳子梳理自己的頭發,一邊說:“我要是你這么個歲數遇上……”
荷娘將手中的衣裳“啪”的一聲扔進盆里,“遇上什么?你怎么不說了?前年說要回來娶你的那個童生,不是說要從黑哥手里將你贖出來嗎,拿了你兩根銀簪可曾回來了?”
被她戳到了痛處,粉衣女子險險扯斷了自己幾根頭發,臉色難看的扭頭進屋,臨走甩下句,“盧相公也是眼瞎,配個什么女娘小哥兒給他不行,一顆真心非要栽在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身上。”
今日難得萬里無云的好天氣,荷娘重新低下頭洗衣,有水滴落在盆里泛起漣漪,她小聲喃喃道:“是呢,他這么好,配個什么良家女子不行……”
——
“抵押?那書生管你借錢將房子抵押給官府了?”孟晚拿著宋亭舟公案上的文書問他。
宋亭舟反而對盧溯真的將銀錢給了荷娘沒什么太大意外,“算是了卻他一樁癡情吧,他如此重情重義,將來起碼不會是個唯利是圖的貪官。”
“你對他評價不錯嘛?是個苗子?”孟晚自己是個能屈能伸又利己的,對于這樣的人能理解卻無感。
宋亭舟評價道:“我找教逾拿來了他的文章,文風扎實又別出心裁,在嶺南這種杏壇冷落,文旌不揚之地,已是難得了。”
孟晚寫寫字作作畫還成,文章就一竅不通了,不過身邊有個二甲第二,全國第五在,“比起你當初呢?”
宋亭舟無奈一笑,“晚兒。”
孟晚湊他身邊被他摟住,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懂了,較之我夫君差之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