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大人。”黃巡檢指著那女子說道:“此女名喚箐娘,乃是荷娘鄰居。兩人同為暗娼,且都是黑哥手下,四天前她親眼看見黑哥將荷娘帶離。”
宋亭舟看向身穿粉衣的箐娘,“你與荷娘都是怎么被黑哥帶到弄眉巷淪為暗娼的,他走后又為何只帶了荷娘而沒帶你?”
他威嚴太過,嚇得箐娘哆哆嗦嗦好一會兒才敢開口,“回大人話,奴家從前是鎮上的寡婦,死了夫家后日子過不下去了才做起了皮肉生意。四年前遇上黑哥帶荷娘來弄眉巷,稀里糊涂的就和他們攪在了一起。可能奴家本就是后來的,所以黑哥走了才只帶了荷娘。”她幾句話說得也不太明白,黑哥的來歷更不清楚。
宋亭舟坐回椅子上,視線掃過另一個四五十歲的莊稼漢,“你是蓮塘村的里長?”各村里長每年都要到縣衙里匯報田稅產量等雜事,其中蓮塘村次次都是墊底的存在。
蘆橋鎮與其他鎮子不同,蘆橋鎮的大部分村落都是河流小溪,土地極少,哪怕是開梯田也開不來多少。因此大部分村子都因為梯田和攤丁入畝受益的時候,蘆橋鎮的村子大部分還是老樣子。
宋亭舟已經在著手解決這個問題了,鋪路的第一站也是蘆橋鎮。因此和蓮塘村里長接觸過的次數較多,沒想到會黃巡檢會將他帶回縣衙。
宋亭舟問完話,蓮塘村里長竟然直接跪在了他面前,“大……大人,小人不知道。有個黑臉漢子,問村里有……有沒有想跟著他去享福的。我……小人,有人就送了哥兒去。”
他說的亂七八糟,驢唇不對馬嘴,整個人跪趴在地上哆嗦。顯然是黃巡檢路上和他說了什么,他知道了自己辦了錯事,犯了案子。
宋亭舟威嚴太盛,上任來不知道砍了幾顆腦袋。蓮塘村里長生怕自己也被砍,死亡的恐懼嚇得他險些神志不清,話也說不明白。還是黃巡檢在一旁對宋亭舟解釋道:“大人,蓮塘村里長曾和黑哥打過交代,以前甚至還促成過村子里幾家賣兒賣女的,只因近些年您排查嚴苛,所以他才不敢這般行事了。”
變賣良人為奴畢竟是犯法的,要家人按手印,改戶籍。可拐子就不用這么麻煩了,拉了人就走。
宋亭舟上任將童牙子端了后,黃媽媽一直小心行事,從不敢犯了禁忌。衙門的人不光在縣城巡視,重大節日人多的時候,宋亭舟還會分派衙役和捕快巡視鄉鎮。再加上之前槿姑的案子,斷案之嚴苛干脆,讓有些小心思的人都不敢妄動。
赫山縣的制度已經足夠周密,但沒想到還是被鉆了空子。
黃巡檢見宋亭舟冷著臉俯視地上還沒起身的里長,態度恭敬的接著稟告:“四天前,黑哥帶著荷娘在里長家借宿了一晚,走之后村子里便有村民家發現丟了孩子,共兩個小哥兒和一個女娘,都是正當齡的。”
“村民們無人前來報案?”赫山治下丟了三人,他這個做知縣的卻渾然不知,誰都能聽出宋亭舟聲音中壓抑著的怒火。
“稟大人,我問了這四日在門口執勤的衙役,其中兩人曾見過有人在府衙門前徘徊,但并未上前詢問。過了一會兒,那對夫妻便離開了,此二人并未放在心上。”一旁的陶九將頭壓低,黃巡檢負責帶捕快外出巡視,縣衙里的衙役歸他管,這里面他也有失職。
哪怕陶九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宋亭舟也半點沒留情面,“你先將蓮塘村村長扣押入牢,再與那二人各罰三月俸祿,笞杖刑十板。”
陶九躬身領罰,“是大人。”
宋亭舟起身整理了一番官袍,沉聲道:“張縣丞和陶典史留下守著衙門,其余人,和我立即出發去沙坑縣。”
從現在起,就不單單是丟了個黃葉這么簡單了,竟然有人在赫山境內公然拐賣販賣良人為娼!
眾人心中一凜,“是!”
喬主簿夾在其中弱弱開口,“大人,我也要去嗎?”
宋亭舟撂下眼皮睨了他一眼,“去。”
喬主簿欲哭無淚,救命,宋大人氣勢洶洶一副要和人打架的樣子,他去能做什么?他只是個文職啊!
一日后沙坑縣——知縣胡逖正與他新得的美妾玩欲拒還休的老把戲。
“小美人,你不必覺得委屈了自己,本官雖然現在只是個知縣,但不日便可飛黃騰達。到時候你要什么沒有,不比賣給那些鄉下去不上媳婦的老鰥夫強上百倍?”胡逖三十多歲的模樣,眼尾堆了幾條褶子,個子不高,身量不胖不瘦,整個人普普通通毫無亮點,最閃耀的可能便是他眼中的淫穢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