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侍深深的彎下腰,“回陛下,人已經在偏殿恭候著。”
皇上緩緩頷首,“那就傳上殿吧。”
“微臣西梧府,赫山縣知縣宋亭舟,恭請陛下圣安。”
宋亭舟老老實實的跟著宮侍進殿,脊背挺直,頭顱微垂,下跪行禮時眼睛專注地看著地面潔白無瑕的漢白玉,并不敢左右亂看。
皇上居高臨下的凝視他片刻,眸中漸染嘉許之色,“宋亭舟,齊盛二十五年二甲進士第五。任職赫山知縣三年,功績卓然。轄制鄉紳,開墾荒地,扶持工坊,鼓勵貿易,使當地民生興旺。此等政績,堪為百官楷模!”
看得出來皇上很欣賞宋亭舟,這一小段話,將來甚至能載入史冊。
被上位者肯定是件令人倍感榮幸的事,更何況宋亭舟只是個沒有太大背景的七品官。
不管宋亭舟心里如何,表面上也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復又跪下謝恩。
上首的帝王很滿意他這番表現,笑道:“朕還沒賜你恩賞,你謝恩倒是謝早了。”
吏部尚書也在,他是最知圣意的人,“陛下,按常理來說,考核評良者該官升一階,評優者可官升兩階。”地方官回京的話又有另一套評判標準。
皇上有些不滿,“宋亭舟如今是正七品的知縣,再往上兩階才是個正六品的州同知罷了。”
吏部尚書吞吞吐吐,“陛下,臣看了都察院的評判結語,宋知縣只得了個良。”
宋亭舟的功績既然連皇上都過問了,看見在朝堂上是有人關注的,如此情形下竟然只得了個良?
便是不用徹查,也知道里頭定有貓膩。
廉王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在朝中的勢力沒有太子深厚,只知道宋亭舟是個有才能、有功績的,卻不知他在皇上面前竟也能掛上號。他在都察院審核官員的時候插了一手的事,豈不是輕易便能被徹查出來?
“父皇,宋知縣即是政績優良,在地方上實在屈才,不若召回京中為官,也好為您解憂。”廉王前思后想,突然出言說了這么一番話來。
太子眉頭一皺,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但宋亭舟此人確實有幾分本事,留在盛京幾年熬熬資歷以后沒準可以為他所用。思及此處,他并未出聲反對。
皇上神情沒有變化,只是又問了吏部尚書一句,“找找京城里的正六品官職,可否有空缺位置,若是沒有,便往上看看從五品的。”
這便是確實有心將宋亭舟招回盛京了,連宋亭舟本來是優后被判為良的事也任廉王敷衍了過去。
而跪在殿中的宋亭舟,并沒有決定自己前途命運的話語權。一旦皇上金口玉言定下宋亭舟的官職,他便只能回京述職。
若是沒有孟晚那封信,從偏遠地方的七品知縣,一躍回京成正六品或是從五品的京官,便是不算一飛沖天,也稱得上青云直上。
宋亭舟眼神掃到一旁端坐的廉王,可原來,他已經不知不覺參與到黨爭一派。
難怪對方會無故拉攏和針對他,當下在陛下面前提議讓自己留京,恐怕是想讓自己的人接手赫山。如此既可以名正言順的保住陳崇和陳云墨,又能推上去個自己人占了宋亭舟現成的功績,一舉兩得。若無意外那個羅通判這次考核結束應當是坐上了西梧府同知的位置。
而他留在盛京只有一個下場,受廉王針對,或是得罪對方,或是被對方拉攏。
廉王是王爺,而他只是小小的五、六品官員,投靠太子或是其他皇子都不會得到重視。在皇上面前的這點圣心就更算不得什么了,難道廉王派人殺了自己,皇上還會讓刑部的人捉拿自己賠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