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梧府的橘子陸陸續續的開始成熟,玻璃坊、橡膠坊和孟晚找宋亭舟命名的西梧珍罐坊全部開始運作,這個年底孟晚忙的腳不沾地。
年底赫山縣的還有糖坊和藕坊盤賬的事,他和唐妗霜誰都沒空,只能讓黃葉頂上。正好他要去看槿姑,也算順路。
孟晚對身邊的仆人都是填充式教育,能干就塞過去干,不能干再換個人塞。家里現在除了朱顏、朱砂之外,還有兩個當初一起買來的女孩,名喚朱銅和朱鼓。朱銅是這批孩子里最大的,今年也才十四,為人老實本分,有點笨,但干活勤快。
朱鼓正好相反,十三歲,小心思多但沒有朱顏處事穩當,正好讓黃葉把她帶出去歷練歷練。再加上個雪生陪同她們一起去赫山,如此才算穩妥了。
糖坊的碧云和藕坊的荷娘都是值得信任的管事,可孟晚向來不會拿利益去試探人心。除了規定他們二人往后每三個月來西梧找他報賬外,年底的盤賬是一定要去工坊里巡視一番的。
其他的都是虛的,若真有心欺騙,賬目可以造假。作為大東家的威信必須樹立起來,讓工坊的工人們知道真正管事的到底是誰,以此減少基層矛盾和管事虛假匯報的可能性。
而且現場盤賬更能直觀了解生產進度,設備損耗、原料庫存等細節問題。總不能天天在家等著進賬,一說起工坊的事兩眼一抹黑吧?
“挑選橘子的時候一定要注意,熟透的要放到二區榨成果汁,硬挺的放到一區做成罐頭。”
“你,橘子清洗的時候不能用這么大的力氣。”
“盛放橘子皮的筐既然滿了就換下一個呀,上面的都掉下來了,都是入口的東西,怎可如此不仔細!”
西梧珍罐坊內分為好幾個區域,孟晚從隔壁風重的橡膠坊過來,就見唐妗霜在分揀區內腳下生風,眼睛左盯右看的訓人。
沒有老板會不滿意這樣認真負責的手下,孟晚笑著說:“年底給你發個大紅包。”
唐妗霜嘴邊牽起一抹苦笑,“那我就先謝謝東家了。”他最近火大的很,柔娘又總對他避而不見,嘴邊因為上火長了個碩大的燎泡。阿尋給他開了兩副苦得要命的湯藥,他灌到隨身的竹筒里,工作的時候喝上一口感覺人都麻了。
孟晚來了,唐妗霜就將手下的事交給底下的小管事,他陪孟晚去最為重要的罐頭制作加工廠查看。
被挑選好的優良橘子,一批又一批的被運送到加工間里,而這樣的力氣活,由一群男工們擔任。
剛開始知道孟晚要往工廠里招設男工時,唐妗霜是隱隱不贊成的,男人在他眼里永遠是不穩定因素。更何況藕坊里還發生了那種事,差點逼死當時的懂哥兒。
但孟晚邀請他在常金花屋里促膝長談,那天不光有唐妗霜,雪生、黃葉、楚辭、新買進府里的幾個小丫頭都在。
“赫山縣的糖坊和藕坊不是也都是女娘哥兒嗎?為何西梧府就不行?夫郎,我不能理解。”唐妗霜接受不了要在工坊里同男人一起勞作。
孟晚則耐心的跟他分析,“西梧府不是情景窘迫的赫山,它應該是龐大且有包容性的。赫山縣的鄉下做為甘蔗原產地,雖然糖坊里確實都是女工和哥兒,但你是不是忘了,鄉下的男人老人甚至小孩都在地里勞作,甘蔗也是由男工運輸到糖坊里進行進一步加工。每個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意義,男、女、哥兒都無分別,只不過意義不同,一起上工,更能事半功倍。”
孟晚是個鼓動人心的高手,幾句話就將唐妗霜說動,可他還是心存顧忌,“但工坊內封閉,男女哥兒同在里面上工,恐怕會傳出什么流言蜚語。大家做工的時候也會存在各種不便。”
常金花抱著阿硯坐在榻上聽他們爭辯,聽聞唐妗霜的話不自覺暗暗附和,她做為一個獨自帶大兒子的寡母,顯然是知曉詆毀造謠的威力。
“霜哥兒說的也是,不然還像糖坊那樣,讓漢子在外拉貨,女娘哥兒在坊里做活呢?”
孟晚坐到常金花身邊,捏著她手腕上的金鐲子玩,姿態親密,“忙不過來的娘,工坊建立初期,敢來上工的女娘小哥兒都不多。罐頭坊又比糖坊復雜的多,里面分門別類,不光長工缺,短工也缺。若要使工坊運作流暢,工人的人數一定要龐大。”
招人的事一直由唐妗霜負責,這個問題他也明白。但一下子轉換思想很困難,而且他擔心的事不無道理,這些問題孟晚也曾考慮過。
他唯一想到的辦法便是——慢慢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