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毫無征兆的抬頭在宋亭舟下巴上使勁親了一口,指著此刻已經亂七八糟的矮幾說:“按書上說,呂宋國應該是在禹國的東南方,中間隔著南海。主要海中群島,離雷州府和欽州府還算近些,海中氣候濕熱,盛產水果,這方面和咱們西梧府相似。”
宋亭舟認真聆聽孟晚說話,時不時給出建議,“我聽說呂宋國多雨,氣候炎熱,終年沒有寒冬。”
孟晚點了兩下頭,“對對,所以才盛產許多熱帶水果嘛。”
“熱帶?”宋亭舟聽著這個詞覺得奇怪。
“非常炎熱的一帶,我接著和你說。”孟晚隨口胡侃后接著說道:“這個國家地形和咱們禹國哪個州府都不一樣,所以他們有許多獨特的水果我們沒有。這也沒有什么,因為水果只是消遣,有或無只是錦上添花。”
“但是!”孟晚終于說到正題,他擺弄了一下矮幾上的幾張宣紙。宋亭舟也把目光從他臉上移到矮幾上的圖畫上。
上面畫著各式各樣奇怪的作物,
“他們還有自己土地上獨特的作物!有些量產甚至還能和土豆差不多!”孟晚沉浸在莫名的亢奮情緒中,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羅霽寧外,再沒人比他更能知道紅薯和玉米對華夏土地有多重要。
宋亭舟本來平靜的表情隨著孟晚的話語漸漸凝重起來,“晚兒?你說的是真的?”
孟晚手指點在紙上的其中一幅圖上,上面是一株頂著莖蔓的植物。它的莖蔓細長且多分枝,莖上有節。葉片是掌狀的,葉尖較長,葉片大小不一。最
“它的農戶,他是下過田的。甚至在赫山縣做知縣的時候,還親自教村民開荒種田,種過土豆等。
“不錯,它根莖可食。而且據埃米利奧所說,這種作物適應力極強,耐貧瘠、耐干旱,山地和坡地皆可種植,不挑水土,易栽易活。一株秧苗便能結數枚塊根,其產量一畝可達千斤!”
孟晚這兩句話里全是干貨,沒有一點私心,什么好吃不好吃的,在產量和好種植面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和土豆相互呼應,讓百姓填飽肚子!
宋亭舟貼著孟晚的胸膛心跳劇烈,而后又逐漸平息下來,他沉聲說道:“晚兒,暫時不可聲張。”
孟晚側頭仰視他,“蘭娘的爹,福恩伯就是因為種豆有功被封了個伯爵,你是怕我們也成為眾矢之的?”
福恩伯身為一個普通農戶,機緣巧合之下被封了伯爵之位,除了每年伯爵該領的俸祿外,和陛下賞賜的一座皇莊,并無任何實質上的好處。
伯爵一名,聽起來尊貴顯赫,實際上福恩伯一家地位尷尬,他兒子又不能世襲伯爵之位,勛貴世家并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也就是底下的中低層才對福恩伯稍微客氣些。
宋亭舟走的是權臣之路,復刻福恩伯的路子并不可取。短暫的榮耀之后,是把自己推到眾人面前,更何況他現在羽翼未豐,而朝堂錯綜復雜。
發現良種,和妥善治理一方是兩個概念。
就比方禹國的大小縣城共有一千多個,而宋亭舟治理下的赫山縣巷夜不閉戶,路上無拾遺,老幼相安,一派升平。
縣城外的糖坊為整個嶺南第一家糖坊,一縣而已,竟然帶動了全府民生與商貿!又有開山造路之功,重新整合壵、瑤、鹋三族與尋常百姓互通,激增人口等。
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年底返京朝覲,他又會官升一階。這等晉升速度,已是本朝少有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宋亭舟前途無量,大有可為。這種情況下,空有爵位的福恩伯面子甚至還不如宋亭舟大。
宋亭舟思忖的是以民為重,尚未確定良種產量與其他弊端之前,暫且不要聲張。
孟晚也是這個意思,但他心要更細一些,看的是眼前局勢。
他們若非離盛京遠,這會兒早就被廉王視為眼中釘,又得罪著吳家,剛哄走一個羅家的羅霽寧。這種情況下出風頭沒準會被三家忌憚,維持目前的現狀反而好些。
“我懂了,明日我就把那些呂宋國的人好好安排起來,絕不會讓他們到外面胡說。”孟晚想明白前因后果,心里有了打算。
宋亭舟贊同道:“不錯,一切等院試結束之后,我們再好好商議。”
天色已晚,他一把抱起孟晚走到床邊放下帷帳。桌子上的油燈沒人去管,融化的油脂似春水漫溢,一點點沒過燈芯,將那點微光溫柔地包裹住,漸漸隱沒了它的行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