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不見得他們打探到的就是真的。
但夏垣有種直覺,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夫郎,可能不是什么深閨內宅的普通哥兒。
“京官果然不好糊弄,夏大人人還沒到西梧府,他的人就已經打聽到珍罐坊去了。”孟晚在馬車上感慨。
宋亭舟聞言眉頭緊皺,“他派人調查你?”
“應該是為了查你和珍罐坊順帶的,無礙。”從羅霽寧來過西梧府后孟晚就看開了,反正他又沒偷雞摸狗,宋亭舟也算是在殿前掛上名號的人了,他的珍罐坊并不怕旁人勘察。
宋亭舟的臉色卻還是很臭,“若是我官職比夏垣高,他定不敢明目張膽的調查你。”
孟晚無奈的笑了,他發現宋亭舟真是極容易內耗,幸虧阿硯沒隨他。
“大人!你快出來看看!”蚩羽在車外喊宋亭舟。
他們走了十來天了,因為西梧府內通水泥路的原因,很快就出了西梧府境地,之后進入欽州地界了速度才慢了下來。
現在的位置應該快要到欽州最靠近西梧府的浦北縣了。
因為他們估算欽州很有可能有災疫,所以楚辭阿尋和苗郎中都跟了過來,青杏有些私事還沒做完,要晚一步跟過來。
家里剩下兩個孩子孟晚本來是不打算帶來的,黃水瘡實在恐怖,孟晚也不敢大意。誰料過完年就開始叛逆的阿硯竟然帶著通兒偷偷上了楚辭的車,也不知他是怎么說服他哥的,總之現在兩個小孩都在孟晚車上。
宋亭舟下車后孟晚和阿硯掀開車簾往外觀望,只見面前的城門緊緊閉合著,外面連個守城兵也沒有。
這會兒可是青天白日,縣城大門若是無故閉而不開,是要被上官責備的。
城墻上空無一人,城下卻被圍了密密麻麻的災民,冬季天寒,那些災民大都穿著破舊的單衣,擠在一起圍成一個又一個的半圓形圈,一動不動。
孟晚甚至都不確定他們是活人,還是已經死去的尸體。
阿硯眼神里帶著困惑,“阿爹,他們在做什么?為什么不回家?”
“他們……可能沒有家了。”孟晚是第二次見到這種場景了,心臟還是壓抑不住的沉悶,像是陰天曬不干的被子,就那樣沉甸甸地墜著,說不出的滯澀。
“沒有家?”阿硯歪頭愣了愣,“那他們就這樣在外面不冷嗎?為什么不多穿一些衣服?”
孟晚把他和通兒攬到自己身側,眸子里帶上一絲悲憫,“人若是病了,或是餓了,沒有任何吃的可以果腹,也沒錢去醫館看病吃藥。那么他/她們身上第一個被換成銀錢的便是冬日絮著棉花的厚衣。”
再就是拋棄虛弱的老人,賣掉年幼的孩子。
《淫雨連天,大地昏黯,堤壩潰決,逐浪滔天。
昔日煙村瓦舍,竟成汪洋一片。
老樹折腰,田疇成陂,衣敝如縷,嬴軀命懸。
人弱難抵天威,智足可消險難。》——西梧府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