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是承懷恩伯爵夫人這份情的,可林蓯蓉的二兒媳這會兒垂著頭聽著卻不是滋味。她家門戶不如林家,父親也只是地方上的知府,算是高嫁,姑母說的這番話就是在打她的臉。
林蓯蕙諷刺完自家人又開始端起伯爵夫人的架子,她高高昂著頭顱,拿眼白看人,“孟夫郎,你千里迢迢過來替我父母吊唁,真的辛苦一場。只是你也看到了林家現在的處境,只怕我那哥哥不能幫到你夫君什么,如今我母親已經仙逝,日后也不必與我林家走動了。”
她之前對孟晚雖然冷淡,好歹還說兩句人話,這回一不在盛京城,二來項蕓已經去世,林蓯蕙想讓孟晚知難而退,別扒著她大哥這個二品大員不放。
嘲諷孟晚的多了,他并不怎么在意,安靜的站在后面,當是給林蓯蓉幾分面子。
師父剛去世,他在林家和林蓯蕙吵起來算什么?
孟晚尚且還沒說話,林蓯蓉就險些被妹妹這番言論氣死,“你現在伯爵夫人了,說話便可這般肆無忌憚?林家何時輪到你做主了!”
夫君表了態,柳氏這才跟著說了一句,“妹妹,晚哥兒是母親的親傳弟子,與家里素來親厚,你說說二郎媳婦我們忍了,做什么又說到晚哥兒身上?”
林二郎媳婦冷哼一聲,小聲附和道:“就是。”
“長輩說話哪兒輪得到你插嘴,你娘家就是這般教養你的?不愧是小地方出身。”林蓯蕙往日最看好二侄兒,很是惱火林蓯蓉夫妻沒讓侄兒娶她挑選的貴女,所以對這個侄媳婦比對“打秋風”的孟晚還生氣。
林蓯蓉自有文士風范,不愿在這么多人面前與妹妹爭執,只是冷聲說道:“我林家廟小,自是容不下懷恩伯爵府的夫人,伯爵夫人還是自行離去吧,至于林家家事,就用不上你操心了。”
“大哥!”林蓯蕙變了臉色,“你何必為了兩個小輩這么說我,難道我不是為了林家,為了二郎嗎?”
“你自管好你自己的兒女,林家是清流人家,不像你似的一門心思鉆營。”林蓯蓉知道她性子有些執拗,當初千方百計非要嫁進伯爵府,把項蕓夫妻倆氣得半死。進了伯爵府后受婆母磋磨過,日子艱難,自己在外地為官又沒能替她出頭,她是有些埋怨娘家的,便多是縱容她,沒想到她現在竟然說出這么是非不分的話來。
“大哥你!”
“母親,咱們還是先回京吧,舅舅舅母也累了這么些日子了,讓他們好好歇歇。”林蓯蕙的兒子嘴角僵硬的笑,手上硬將自己母親往伯爵府的馬車上送。
舅舅畢竟是二品大員,丁憂之前還是很得陛下看重的,怕只怕這兩年之內朝堂變動,廉王氣勢如虹,若是他登了基,肯定會扶持支持他的官員,舅舅能不能重返朝堂還不好說,也難怪他母親著急。
母親終究還是為了舅舅一家好,可惜枉費口舌,舅舅舅母并不領情。
罷了,還是先回京吧,日后若是能在新皇面前得了臉,還能為舅舅求情。
林蓯蕙冷著張臉離開揚州,孟晚等人也該告辭了。不過他剛要與林蓯蓉辭行,林蓯蓉就攔住了他,“我剛才收到京城傳來的消息了,景行的位置怕是要動一動,你先別急著回西梧府,在揚州跟我等著朝廷的調令。”
揚州離盛京城近些,收到消息也方便一點,萬一真有緊急情況,孟晚在這里也能先知道。
林蓯蓉雖然在揚州丁憂,可在朝堂上經營多年,也是有至交好友的,他二兒媳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林蓯蓉給自己選這個親家也是多方考量過的,孫家家境普通,才識一般,五十好許才爬到四品地方知府,但唯一的優點就是知足,不能留京也沒遺憾,收拾收拾就去了地方,一待就是二十年,從未和好友抱怨過。
大兒子要娶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哥兒做夫郎,兩口子愁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想開了,半點也沒苛待,沒因為對方家境差就苛待,該有的禮節一樣不少,順順當當給娶回了家。
去年冬天朝覲,孫家大郎被從地方調到盛京城吏部,任了個六品的吏部主事,雖然官不高,卻也是京官,其他人搶破頭也沒搶上,上面還是綜合考量過,再加上看在林蓯蓉的面子上選了孫家大郎。
這會兒就是孫家大郎給林蓯蓉來信,說起吏部尚書要了宋亭舟的實政冊進宮,應該是上面要看。因為知道林蓯蓉打去年就惦記這宋亭舟的調令,這才書信一封傳了消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