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是忙到很晚回拾春巷,孟晚一邊給他找干凈衣裳換洗,一邊抱怨道:“但凡是夏天也不必這么麻煩,盛京的有錢人多,宅子都被人占著呢,實在不行只能先買座小的暫住了,省得你天天往家跑。”
宋亭舟握住他的手,“晚兒,無礙的。只是我到初到盛京,很多事,很多利益關系尚且不甚明朗,你和娘平日要多加小心。”
孟晚陰謀論道:“不會是有人故意針對我們,然后提前把死尸埋到那里的吧?廉王的人。”
宋亭舟嘴角牽起一抹笑,“廉王的人又不知道我們在嶺南的謀劃,做什么布這個局?就為了給我們添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
他不像樂正崎那樣五官銳利又深邃,眼是雙眼皮,眉毛很濃郁,眼睫也是又黑又密,鼻子高挺,嘴唇不薄不厚,是那種中式傳統帥哥。忽略他過于嚴肅的神態,是個長相很正氣穩健的一張臉,這會兒笑起來眉舒目朗,溫柔的不像話。
他們在一起這么多年,孟晚總覺得自己越來越被他吸引,無關外貌,他更愛對方內心里有隱忍至深的血性和冷漠又不乏溫柔的性格。
孟晚托著下巴看他換衣,突然說出一句,“若是有一天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嚴重到你非要做什么事關于我的選擇,我相信你,你也該相信我,萬事以保全自己為先。”
宋亭舟系腰帶的動作一頓,腦海里想的是當初孟晚隨他去祝家受辱的情景。他緊緊地抿起雙唇,臉色逐漸冷硬,“我如今已經身居高位,若還讓你受委屈,枉為人夫。”
孟晚抱住他勁瘦的腰身,把臉埋在他懷里蹭了兩下,“我就是說說,還有誰能讓我受委屈啊。”
宋亭舟抱著他,臉色沒有絲毫緩和,在這個官大一級能壓死人的世道,不是做好官就能護家人無憂的。
在順天府和刑部同時運作下,這二十一具無名尸體的身份很快敲定下來。
其中二十具都是邊家的仆人,有男有女。
還有一具是邊家的遠親,一個十六歲,正值妙齡的女娘。
這個結果,既讓人驚訝,又在眾人的預料之內。
埋在邊家,不管是刑部還是宋亭舟,第一個想到的都是邊家人。
躲在鄉下老家的邊家人被召回盛京,邊夫人喪夫才半年,衣著素凈,面容凄苦整個人蒼老的不像話,絲毫不像半年前還意氣風發的官夫人,反倒像是操勞了半生的鄉下老婦。
“不知大人叫我這個未亡人回京,是有何吩咐。”邊夫人一臉麻木的跪在順天府的堂下,面前的高位曾經是她丈夫坐了十幾年的位置。
宋亭舟單刀直入,“邊家舊宅的花園里埋著二十一具尸首,邊夫人是否知情?”
邊夫人的眼皮跳了跳,隨后面無表情的說:“民婦不知大人說的是什么意思,我家的宅子已經被牙行低價收上去了,與我們邊家并無半點關系。”
“邊夫人,二十一條人命,總不會沒有出路,既然都是你們邊家的人,還請你配合一二。順天府的官僚可能會念著邊大人的舊情放你一馬,但我這個被外調回來的官不會。”宋亭舟裹挾著寒冰的聲音不高不低,因為堂中安靜,甚至帶了點點回音,壓迫感由然而生,順天府的公堂一瞬間像是地府里的閻王殿。
邊夫人左右看看,堂中上到府丞,下至衙役,沒有一個人敢與她對視,不由得苦笑出聲,“當真是物是人非,人走茶涼……”
宋亭舟十分冷硬地打斷她的話:“邊夫人,公堂不是你追憶往昔的地方,這些人的死若是和邊家無關,邊家人自然可以安心回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