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亭舟從文官前排出列,恭敬的回稟道:“回陛下,確實如此。上次趙、丁兩位御史大人參奏臣枉顧典章,公然狎妓。臣在家閉門思過的時候左思右想,深覺有理,所以準備嚴查官員狎妓之事,以肅清官場威儀。”
參宋亭舟狎妓的趙御史背后一涼,不知道是來自何處的目光,把他脊梁骨都快要戳出個洞來。
眼見著他是不敢露頭了,然而參宋亭舟和夫郎舉止親昵不教禮俗的丁御史還想再掙扎一下。
做御史的最會夾槍帶棒,丁御史散朝出宮后故意在宋亭舟面前路過,順帶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宋大人真是百官之典范,但下官怎么聽說您夫郎還逛妓院呢?如此驚世駭俗的小哥兒,宋大人還是好好管教一二吧,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給大人帶來禍端也說不定。”
宋亭舟本來沒想理他,聽到后來突然停下腳步定定的看著他,“丁御史應該知道本官是從嶺南一帶調任上來的。”
“宋大人在西梧府的政績斐然,令人欽佩。”丁御史狐疑,什么意思?宋亭舟靠自己本事從嶺南那等未窮山惡水殺回盛京,這件事朝中百官應該無人不知吧?西梧府有錢了之后戶部尚書逢人就夸宋亭舟有本事,不知道的還以為宋亭舟是他兒子。
宋亭舟雙瞳黝黑,墨色的眸子里是能把人溺死其中深潭,“本官在西梧府六年半,共斬貪官污吏七人,手下的四個知縣也換了個遍。比起與人唇槍舌戰,本官更喜歡干凈利落一些的方法。”
丁御史被他看得汗毛直立,心里已經暗暗后悔剛才說話招惹對方了,卻拉不下臉來認錯,只好悻悻地離開了。
宋亭舟重回順天府之后,便立即著手審問前些天陶八抓的官員們,再加上從浮音給得名單中旁敲側擊,毫不意外的找到一個和邊家有關的另一個關鍵人物。
邊家二十一具死尸中那個表小姐,姓齊名蕊,其父是邊夫人的庶弟。齊蕊從小父母雙亡寄養在邊大人家中,可她極少有人知道她還有個姨母。
這個姨母是齊蕊母親的妹妹,曾經上門來看過她,因為家境不好,齊蕊偷偷接濟過幾次,因此被邊家的奴仆嘲諷是打秋風的窮親戚。
姨母一把年紀也是要臉的,但她家里實在落魄,冬天短糧的時候孩子連飯都吃不飽,為了給孩子求上一些糧食,也只能麻煩外甥女。
厚顏求到外甥女頭上已經很難為情了,怕齊蕊為難,她每次都偷偷的來,不敢讓別人知道。
齊蕊死的時候,她姨母正躲在她閨房的里屋中,親眼看見邊老爺闖進小院里施暴,場面殘酷,幾個下人進來拉也沒拉開,反而被發狂的邊老爺給弄傷了,甚至還有兩個當場就倒在了破碎的瓷器上沒了氣。
表小姐的姨母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她承受不住被人發現的后果,丟棄眼神絕望的外甥女趁亂跑了出去。
跑出齊蕊的院子后,她看見邊家主母匆匆帶人過來圍住了院子……
“真的是邊老爺殺了蕊娘,民婦親眼所見,種種細節歷歷在目,隨大人盤問。只求大人還我外甥女一個公道,她正是豆蔻年華,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連個土丘都沒有啊!”
表小姐的姨母在堂上哭得泣不成聲,這段日子以來她一閉上眼睛,夢里便是外甥女滿臉是血地質問她當初為何棄自己而去。
被貧困和愧疚折磨的婦女已經枯瘦如柴、瀕臨崩潰,任誰也看不出來她如今才不過三十幾歲而已。
宋亭舟烏紗帽下的神情肅穆嚴峻,他沉聲吩咐道:“十一,你帶上她隨我去邊家一趟。”
“陶八,你把府衙的捕快和衙役都帶上,把仵作也喊來,咱們今天一樣樣的勘察,看證詞是否與邊家情景相同。”
前往邊家的人越聚越多,最后刑部也來了人,邊大人基本能定罪,雖然他人已死,可逝者照樣需要一個公道。
從上午一直忙活到黃昏,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邊家出去,一身官服的宋亭舟走在前面氣勢威嚴,百姓們從旁邊路過連呼吸都幾乎屏住了。
賣包子的老婦人心中一慌,手里的半屜包子都掉在了地上,一個包子她也只能掙上個一兩文,頓時心疼到連害怕都忘了,蹲在地上邊撿邊嘆息。
“這屜包子我買了。”宋亭舟余光中看見這里的動靜,幾步走近,從荷包里抓了一把銅錢扔進老婦人的破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