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轟隆隆”的震動聲在祠堂內響起,那是重石摩擦地面的聲音。七八個蒼老的老人目光如炬的盯著他。
全都是樂正家標志性的淺色頭發,深陷的眼窩和同樣顏色淺淡的眼睛。
“你也是我們樂正家的人?”為首的老人顯然發現了樂正崎的長相有異。
“不對,你是阿悅的兒子!”另一個老人覺得他長相十分眼熟,竟然直接認出了他的身份。
許久沒聽見有人提及母親的名字了,樂正崎眼神恍惚片刻,然后又重新銳利起來,甚至因為回憶起了小時候不愉快的記憶,目光中染上了一層顯而易見的怒火。
“你們還敢提我母親!”
長老們也想起了陳年舊事,他們并不覺得自己有錯,“你母親是因為觸犯了族規,她貴為公主,整個金城的青年才俊都可供她挑選,她和誰在一起不好,偏偏瞞著族人招惹禹國的皇室,還剩下你這個……這個孽種。”
“所以你們就殺了他們,我娘、孔嬤嬤、陳媽媽、贊兒、所有和我娘有關聯的人,包括我。”樂正崎嘴角是翹起的弧度,輪廓深邃的眼睛含著滔天的恨意,那般筆墨厚重的俊美臉龐,此刻笑著竟比哭起來還要難看。
“你恨我們,所以是你想禹國的皇帝舉發了樂正家的事?”族老蒼老的臉面向樂正崎。
其他族老一字一句的問:“你是怎么知道的?是阿悅死前告訴了你?”
“當初果然不應該留他一條命。”
樂正崎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話,雙目猩紅,他厲聲反問:“難道我不該恨你們嗎?”
族老眼角無意識的抽動了兩下,他心中自是恨不得將樂正崎千刀萬剮,但口中卻不得不對他妥協,“如今再論是非也多說無益,你恨我們,可族中婦孺何其無辜,看在我們當年留你一命的份上,你放了他們吧。”
密室中還殘存著主支一脈的孩童和婦人,那些孩子就是樂正家的希望。
樂正崎在寒風中褪去了半邊衣裳,露出脖頸下坑坑洼洼的恐怖傷痕,他神情冷漠到比窗外的風霜還冰寒,“我們一族被殺的時候,可有誰站出來幫過我們嗎?那些孩子就死在你們面前,你們有動容過嗎?放了他們讓禹國皇帝遷怒與我,再害死我的夫郎兒子,你們也配?”
“當年我沒死,你們就應該預料到,我會回來,將整個樂正一族——覆滅。”
樂正崎永遠也忘不了母親被架在高高的柴堆上,同數百個親近的奴仆被那把大火燒得有多慘烈。
親人痛苦的哀嚎聲折磨得他日日夜夜都不能安歇,只要閉上眼睛,面前就是那場燒了二十多年的大火。
那天的慘叫與哀嚎聲同今日折疊在一起,實在分不清哪一個更觸目驚心。
守在門口的總旗突然大聲嚷道:“你們來的也太晚了,祠堂里還剩下幾個老頭。”
樂正崎動作飛快的走出祠堂退到總旗身后,大批的士兵涌入,連廝殺聲掀泛不起來,只是單方面的荼虐。
族老們被殺后,祠堂的密室也很快被發現,士兵們順著密道出去,那些躲藏起來的主支被找到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樂正崎閉上眼,在心中默念。
“今日罪孽都是我一人犯下,與妻兒無關,來日要報復,也只管報復到我自己身上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