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予衣著華貴,氣度不凡。
她早將原來沾染到血跡的衣服換了下去,給自己從背包里重新拿了一身出來。
其實就算沒有弄臟,時予也不會繼續穿著原來的衣服。
那是別人替她選的,別人賦予她的“屬性”和“人格”。她想穿自己的衣服,想要有自己的人格。
因為她是從外面“進到”孤兒院,整體的姿態又很放松,悠閑的像是來踏春游玩一樣。
因此當時予走近那輛馬車的時候,里面人并未把她當成今天的拍賣對象。
馬車最前邊,坐在車沿上,臉部涂著五顏六色油彩的中年人,親切的打招呼:“中午好,小朋友,你是跟父母一起來觀看表演的嗎?”
時予注意到,他年紀大概四五十歲,有一只胳膊是斷裂的,用機械臂代替。
“是啊,我正要進去找他們。你是誰?”
“正式介紹一下,我是滑稽馬戲團的團長,我姓樂,你也可以叫我樂團長。”
“哦~”時予點點頭,表情冷淡。
樂團長見她不太感興趣的樣子,又繼續說道:“我也是從這所孤兒院出來的,好懷念以前的生活呀。”
“是嗎?”時予眼睛微微睜大,看著情緒稍微有些起伏:“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
“我以前啊……那是一段幸福的回憶,老師每天帶著我們做游戲,白院長親自給我們講故事,還教我們練習才藝,說以后能有一技之長,可以生存下去。”
“聽起來確實挺溫馨的。”時予評價道:“白院長在哪?我和父母等會兒想去拜訪一下。”
“你看我這腦子,一說起以前的事情,就容易嘮叨過頭。”樂團長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轉身從馬車里面拿出一張宣傳單。
在他掀開馬車簾子的時候,時予目光投射進去,看到一個個四肢缺陷嚴重的孩子。
它們各個造型奇特,身上的裝扮夸張又獵奇,看起來叫人十分的滑稽想笑。
其中幾人察覺到時予的注視,立馬表演起來,想要逗她笑。
樂團長將宣傳單遞給時予:“歡迎你有時間,跟父母一起來我們馬戲團玩耍。”
“滑稽馬戲團,絕對是市面上最獨一無二的馬戲表演,游客們看完一次之后還想再來。”
時予接過宣傳單,上面標明了地址,以及一些表演時的精彩片段留影。
一個踩著滑輪,雙腿金屬質感的小丑,正在朝高空中拋彩球,他的雙眼染成撲克牌里方片一樣的形狀,嘴角咧起一直到耳朵根后面。
時予將宣傳單折疊起,裝進口袋里,在樂團長以及一眾表演人員的注視下,悠哉悠哉邁步進入孤兒院。
……
時予重新回到后臺,原本熱鬧的房間,空曠了許多,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了,里面大多數都是朗誦班的學生。
他們各個垂頭喪氣,一看就是表演完沒人領養,被刷了下來。
“我回來了。”
時予在人群中找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上前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白箏默默轉過頭,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直勾勾看向身體被觸碰過的方向,艱難道:“你……沒被選上?”
“安心啦,我早就被一對夫妻選上收養了。”
白箏:“那就好,他們能讓你回來告別,可見是對挺開明的父母。”
“怎么會呢?我是把他們都殺了啊,才能再回來見到你,真是個小傻瓜。”
白箏:“……”
“你……”
他剛要說話,時予的注意力被他手里的東西吸引,一把奪過來:“這是什么?讓我看看,盲人繪本?”
與正常的故事書不同,白箏手里這本,圖案和文字都是凸出來的,方便盲人觸摸。
繪本上畫著黃色的小鴨子,在池塘中戲水,被其它同類嘲笑。
文字描述:“丑小鴨傷心極了,它選擇離開這個地方,最終在它的努力之下,長出潔白的翅膀。哦,原來它是只白天鵝啊!”
繪本上的圖案和文字,原本的顏色已經有些發白,顯然是被人觸摸過很多遍了才造成的結果。
“你是丑小鴨?”
白箏不確定道:“我算嗎?”
“丑小鴨本來就是白天鵝,如果我是的話,等會兒會被善人們發現,帶去天鵝們該去的地方。”
“不對……”時予臉色忽然間變得非常難看:“你也是丑小鴨的話,那露茜……”
她皺眉,追問道:“露茜呢?”
“剛剛上臺去了。”白箏不明白她的語氣為何忽然間變化如此之大,但還是認真回答道。
時予蹭的一下朝著舞臺方向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