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是數九寒冬,屋內是春意盎然。
只見書房四角都放了一個炭盆,炭盆里應該是放了點素香,隱隱有一股好聞但又如松柏般清新的香味,此炭無煙,應是上好的銀霜炭。
沈江云坐在書桌后面,他身后是三排大書架,上面密密麻麻放滿了書籍,在他的左側是一個博古架,架子上面擺放了一些古董擺件,博古架下面設一案幾,上面擺著一個瘦腰美人壺,壺中插著一枝紅梅,與這瓷白的美人壺相映成趣。
四面墻上空白處還掛了幾幅名家字畫,意趣卓然。
南面直棱窗下一溜六張圈椅,顯然是待客用的。
沈江云叫沈江霖坐,然后喊丫鬟去倒茶,又看到沈江霖兩手空空的,露在衣袖外頭的手指有些泛紅,干脆將自己嫌熱放在一邊的手爐塞進了沈江霖手中,自己坐回了主位上問道:“不是身體不好么?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大年初一跳的水,聽說還著了涼,下了兩劑猛藥才將人給救了回來,不好好養著,又要作什么?
沈江霖雖然接收了原身的記憶,但是對沒見過的人都是有些面目模糊的,他可以一見到人就知道這人就是誰,可光說一個名字五官卻是朦朧的。
不過不管是在書里描寫也好,還是原身記憶中也罷,這位嫡長兄的相貌都是不俗的。
然而見到了真人,沈江霖才知道,這何止是不俗可以形容的。
昭昭君子,卓爾不凡,氣度容貌,乃沈江霖前世今生之僅見。
哪怕如今只有十五歲的年紀,但是身量已七尺有余,身形頎長,五官如玉雕偶成,巧奪天工,再加上富貴堆里榮養出來的氣度,舉手投足間,都讓人有些目眩神迷。
現代看過的這么多古裝劇里的翩翩公子,到了沈江云面前,也只有相形見絀的份。
這讓沈江霖驚異的同時,又冥冥中有些理解了那趙安寧為什么有如此執著的恨意了。
這食色,性也,恐怕是不分男女的。
沈江霖濃密的睫羽壓下這抹驚異,拱手道:“大哥,我今日前來是想給你賠個禮……”
還沒等沈江霖說完,沈江云就擺了擺手站了起來,從博古架的架子上抽出一個漆盒,遞給了沈江霖:“霖哥兒,這個你既然喜歡就拿去頑罷,以后有什么喜歡的,你和我說一聲便是,不過是些玩意兒,和你性命相比,不足萬一。”
紫檀木做成的漆盒內,用絨布襯著,靜靜躺著那枚引起爭端的羊脂白玉玉佩,玉佩雕工了得,筆墨紙硯俱在其上,栩栩若生,寓意極佳。
顯然沈江云是早就做好了準備送人了,否則不會不隨身佩戴而將它放在了漆盒里面。
沈江云豪爽且大度,這是繼他的容貌之后,給沈江霖再次驚異了一回。
書中描寫的沈江云空有相貌,卻是個草包,科舉仕途不成,最會在外面花天酒地、眠花宿柳,惹父親失望、母親嘆息,是世人眼中的紈绔子弟一個,可是現如今真實的沈江云卻和書中描繪的樣子有許多出入。
沈江霖沒有接過這個漆盒,仰起頭對著沈江云笑了:“大哥,我來賠個禮是想讓你借個人給我,好讓我在母親面前洗刷一下冤屈。”
通過原身的記憶,沈江霖當然知道自己到底偷沒偷這玉佩,他可不愿意平白無故地擔下一個偷盜的罪名,同時沈江霖也不是真正的十歲小兒,只會反復強調自己“沒偷”,他有自己的計較。
沈江云原是有些懶怠應付這個庶弟,平日里這個庶弟見了他就躲,躬肩塌腰的,一點氣度都沒有,偶爾兩個人說上兩句話,性格又執拗認死理,沈江云更是不想和他多深談了。
今日沒想到主動找上他,還問他要一個人洗刷冤屈,這倒是讓沈江云開始正眼看向沈江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