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沈江霖小小一個坐在寬大的圈椅內,身板子沒有挺的很直,但是卻也不像以前一樣塌著,整個人自有一股閑適意味在,個子不高,腳還夠不到地,卻不曾東搖西晃,穩穩當當坐著。
身上穿的是過年新做的一套大紅織錦箭袖,項上戴著玉石長命鎖,襯得他尚未長開的眉眼有些雌雄莫辨,因為膚色極白,猶如粉雕玉砌一般,長眉圓眼瓊鼻小嘴,無一不精致無一可愛。
“沒想到這個庶弟的樣貌倒出落的越發好了。”沈江云心中暗暗想著,不過再一想自己也經常被人稱贊樣貌,倒覺得庶弟樣貌好合該如此,是他們沈家的人。
不由得,沈江云對沈江霖也多了一點耐心:“哦?你要借何人?冤屈又如何說?”
沈江霖這次過來就是來探一探沈江云的底細,摸一摸深淺。
如今后院的執掌人是魏夫人,這個事情找魏夫人言明是最好不過的,但是當初事情鬧得太過,恐怕魏夫人如今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而且魏夫人的壞印象已經定下,像他們這個年紀的成年人是很難扭轉自己的偏見的,倒不如找一個年紀輕的、說話又有份量的人,先試探一二為佳。
這才是沈江霖今日來拜會這位嫡長兄的真實目的所在。
“大哥,其實我那日和母親發生了爭執,確實是我心直口快,惹怒了母親,但是從頭到尾有一件事我沒有說過謊,那就是我從不曾擅自拿過大哥的東西,不知大哥信與不信?”
沈江霖說這個話的時候,是帶著笑意問的,并不咄咄逼人,這張小臉一笑起來,便如春花綻放般絢爛,倒讓沈江云說不出“不信”二字。
只是還不等沈江云接口,沈江霖卻繼續娓娓道來:“當然,官府斷案,還需人證物證俱在,如今物證在我房里發現,被人懷疑也屬正常,只是只有物證卻無人證就斷定了是我之罪,恐怕是官府斷案,也不成立的吧?”
沈江霖這一番話說下來,將沈江云剛剛還有些漫不經心的態度瞬間扭轉過來,如今他跟著先生讀書,已經開始學習詔、判、表、誥,官府斷案自然要多方查證,人證物證俱在是最基本的要求,等一一核實之后,才可依律將人定罪。
只是這話,由一個十歲小兒有條不紊地說起來,實在讓他有些吃驚。
不過這還沒完,只聽沈江霖繼續道:
“大哥有所不知,當時和母親爭執不下,我也是太過傷心了,覺得母親竟不信我的品性,后來回去后雖然我是燒著,但是神思卻一直在想著此事,想來想去我終于想通了一些關節處:那天上午我不在房里,原本守門的丫鬟小廝調皮出去頑了,后來才聽說母親有派人賞了各房年禮,”
說到此處,沈江霖頓了一下,然后拿眼細瞧沈江云的表情。
“我和大哥的年禮是大哥房里的碧月姐姐領的,同時母親還將那枚玉佩也交與了碧月姐姐,這玉佩經過碧月姐姐的手,是不是也該將她審一審呢?”
此言一出,沈江云的臉色突變。
碧月是他房里的大丫鬟,是最受他信任之人,掌管著他院子里的一切人情往來,做事細心又周到,這么多年是從來不出錯的,怎么會出這種紕漏?
可若不是出了紕漏,沈江霖又咬死不承認拿過玉佩,難道是說,碧月是故意的?
“栽贓陷害”四個字瞬間在沈江云腦海中閃過,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了。
是相信他房內的碧月,還是他這個庶弟?
沈江云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