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號角,在北方的永恒冰原之上吹響,其聲勢之浩大,足以讓最堅固的山脈為之顫抖,讓最洶涌的海洋為之咆哮。
但這來自世界另一端的風暴,此刻還未能吹到遙遠的東方大陸。
天離裂土,那座剛剛才被命名為齒輪港的簡易碼頭上,埃斯基還在為自己剛才那充滿遠見的轉進提議而感到沾沾自喜。
夏海峰站在他的身旁,臉色依舊蒼白,他還在消化剛才那足以顛覆他三觀的恐怖見聞,以及埃斯基那套聽起來十分有道理,但怎么想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的轉進理論。
“可是……閣下。”
夏海峰的聲音有些干澀,他看著下方那些剛剛才抵達這片新大陸,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各自的利爪首領驅趕著投入到新一輪高強度基建工作中的數十萬鼠人援軍。
“我們……我們真的要放棄這里嗎?”
“我們剛剛才打贏了一場大型戰役,剛剛才和震旦人達成了協議,剛剛才把所有的家當都搬到這里……”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甘。
這片天離裂土,雖然貧瘠,雖然危險,但這是他夏海峰,擺脫了震旦皇室的束縛,親手打下來的第一片基業,是他未來建立不朽王國的根基。
現在就這么放棄,讓他如何甘心?
“誰說要放棄了?”
埃斯基瞥了他一眼,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我說的,是做好轉進的準備,不是現在就打包跑路。”
“懂嗎?準備!”
他伸出三根覆蓋著白色皮毛的爪指,在夏海峰眼前晃了晃。
“這就跟下棋一樣,你得時刻想著后面的三步,甚至十三步。我們現在看起來風光無限,但這都是建立在一個脆弱的平衡之上的。”
他指了指北方。
“這個平衡,就是北邊那個骨頭架子和龍帝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他們打得越兇,打得越久,我們在這里發展的空間就越大,時間就越充裕。”
“但剛才那一炮,徹底打破了這個平衡。”
埃斯基的表情重新變得凝重起來。
“如果真的是蜥蜴人插手了,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那幫腦子一根筋的冷血爬行動物,做事從來不講邏輯,只認他們那套狗屁不通的‘大計劃’。在他們的計劃里,我們這種充滿了變數的混亂生物,優先級估計比納迦什還要高。”
“所以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一旦北方戰局出現任何對我們不利的變化,我們就得立刻啟動備用方案,帶著我們所有的核心資產和技術人員,從西南方向,轉移到那片更加混亂,但也更加廣闊的印地次大陸去。”
“在那里,各路牛鬼蛇神打成一鍋粥,誰也顧不上誰。最適合我們這種新興勢力渾水摸魚了。”
他這番話,聽起來天衣無縫,充滿了深邃的戰略遠見。
埃斯基甚至說服了自己,覺得涅芙瑞塔第一步就打震旦太蠢了,應該先在印地搞事的。
不過,沒辦法,盟友npc搞的爛活,哪一次不需要玩家來背負了?最后變成齊宣王,已經是游戲的日常操作了。
但夏海峰總覺得,這套說辭的背后,還隱藏著更深層次的原因。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不遠處那些正在監督鼠人勞工的吸血鬼監工。
這些午夜貴族們,在經歷了前段時間那場亡靈騷亂和埃斯基的嚴厲警告之后,如今都表現得異常恭順和賣力。
但夏海峰知道,這種恭順只是表面的。
他能感覺到,在這些同族的內心深處,依舊燃燒著不甘的火焰和對那個鼠人若有若無的敵意。
也許……
也許埃斯基所謂的轉進,并不僅僅是為了防備北方的神仙打架。
更是為了防備,自己身邊這群名義上的盟友。
把整個勢力的重心,向著一個遠離尼赫喀拉,也遠離他們傳統勢力范圍的全新區域轉移。
這本身就是一種分化和削弱。
這只老鼠,他從來就沒有真正地,信任過我們。
這個念頭,讓夏海峰的心中感到一陣冰涼。
就在指揮塔上的兩人各懷心思,陷入沉默之時。
一道黑色的、幾乎與周圍的陰影融為一體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埃斯基的身后。
那是一名艾辛氏族的刺客,他的身上還帶著長途奔襲的風塵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單膝跪地,將一份用特殊蠟封密封的竹筒,恭敬地,遞到了埃斯基的面前。
“主人。”
刺客的聲音,沙啞而又急促。
“來自北方的,最緊急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