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夜幕高懸,城頭火光烈烈。
原本秋風又狂又疾,獵獵呼嘯,吹得人遍體透涼,然而此時此刻,沖天的喊殺喧鬧淹沒一切,包括勇士們臨死的慘呼,汗水與血水亦讓城頭所有齊軍渾身熾熱,如煎如沸。
唯一的涼氣,并非來自清爽秋風,而是源于他們自己的心,源于那個殺戮如割草,浴血如淋雨,在世神魔般的存在
僅僅他舉手投足間逸散的無盡殺氣,已讓靠近他十丈之內的所有人遍體生寒,心底透涼
石之軒隨手揮劍疾劈,又一次震得兩個齊軍精銳好手吐血跌飛,他卻轉眼連看一下他們生死的興趣也欠奉,而是毫不停留的如獵豹般靈敏前竄數步,再次撲入齊軍大批兵卒群中,揮舞漆黑劍胚,循著玄之又玄的靈覺感應劃過天馬行空般難以捉摸的軌跡,取走一個又一個齊軍兵卒的鮮活生命。
“叮叮”的兵刃的碰撞聲不疾不徐,然而“噗噗”的血泉噴涌聲卻密如疾雨,無休無止。
他很少回劍格擋,只因每一劍出,總能搶先擊破周遭敵軍的要害,令他們襲向他的兵刃戛然而止,無力跌落
從登城后直至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殺了多少敵卒,只知除了登城不久擊退祝玉妍及一眾齊軍高手的圍剿之后,便陷入了對方的人海戰術,前赴后繼圍過來的無數齊軍兵卒讓他殺不勝殺
齊軍到底占著地利,可以迅速向城墻上增援足夠的兵卒,而周軍的后續兵卒卻需頂著投石、箭矢、標槍、巨弩靠近城墻,再攀上二十余丈的云梯登城,損失慘重不說,每時每刻成功登城的兵卒數量終歸有限。
此消彼長,隨著慘烈激戰的拖延,石之軒身旁的周軍越來越稀疏,乃至完全給齊軍人海淹沒,此時就連最近一個周軍高手,也遠在他六七丈之外,更岌岌可危。
根本不用多想,他也明白,周軍此次的精銳突襲戰術徹底失敗了,撤退不過是早晚的事
不是他這主攻的箭頭不給力,也不是宇文邕千挑白選的五千周軍精銳太廢柴。
實際上,以這種類似添油戰術的方式,城頭周軍在數量上處于絕對劣勢,再精銳也沒用,甚或所獲得的戰果與普通兵卒強不了多少。
眼看圍過來的齊軍兵卒由刀盾兵換為結成陣勢的長槍兵,形勢愈發不利,石之軒兀自無動于衷,猶如不知恐懼和疲倦為何物的殺戮機械
“嗚嗚嗚”
六七桿丈二長槍從背后攢刺而來,槍尖破空嗚咽有聲,分明勁力兇猛。
石之軒倏地一側身,令六七簇槍尖的目標由寬闊的背部霎時變為狹窄的左臂,旁邊的三個槍頭必將毫無疑問的貼著他的前胸后背刺在空處。
更出人意料的是,他竟就此向左疾閃,以垂著的左臂主動撞向剩余的四桿長槍。
而當這四個槍頭刺至他左臂外寸許的距離時,竟似遇上無形的卸御力道,鋒銳槍尖不由自主的滑了開去,最終步了之前三桿長槍的后塵,刺在他身前身后的空處。
石之軒身形左閃,擠過七根槍桿間的夾縫,瞬間來到持槍的七個兵卒面前,右手翻轉,漆黑殘虹一閃而逝。
“噗噗噗”
七道血泉同時沖天而起,槍桿先后落地,七人各自捂著脖子上的血線,嗚咽著仰身倒下。
后續的齊軍士卒固然心驚膽戰,但仍持槍舉刀踩著戰友們尚有余溫的尸體向石之軒疾撲而來
沐浴在血泉之中,石之軒一身銀甲早已染成了黑紅色,就連甲胄內的里衣也濕噠噠,黏糊糊,頗為難受不說,血腥味兒刺鼻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