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潺潺,寒風刺骨,沿岸水位線處浮著數寸寬的薄薄白冰。
“莎莎莎……”
踩碎冰渣的輕微聲響大小如一,均勻自然,卻不經意間予人腦海浮現出來人每一步的力度和速度,是否借以尺子量過的懷疑。
內著雪白綢衣,外披雪狐貂裘,頭戴玉冠,發髻銀簪,配合著白里透紅的清秀臉蛋兒,豈止玉樹臨風所能形容?
若非值此寒冬清晨,孤身一人出現在這齊都鄴城荒郊,漳河岸邊,行跡詭異,簡直就是南方萬千少女幻想中的極品貴公子。
可惜這里是北方!
因受胡人文化影響嚴重,北方少女喜歡的卻是英武雄壯之士,而對什么弱不禁風、溫文爾雅一向興趣缺缺。
足音頓止,石之軒閉目凝立,猶如充滿生機的精致雕塑,如如不動。
就在昨日,他忽然接到向雨田的精神呼喚,想約會見,才會再次來到這第一次與向雨田相見的漳河故地。
來了!
陽神靈覺倏地一動,石之軒似緩實疾的轉過身來,天際一個黑點兒在視界內眨眼間變大,分明正以無與倫比的高速撲擊而來。
下一刻,“唳……”鷹啼般的厲嘯驀然充斥天地。
即使全力運功護身,石之軒亦覺耳鼓震蕩,微微刺痛,自然界的河水嘩嘩、寒風呼呼等一切聲音霎時遠去,耳中所聽唯余鋪天蓋地,尖銳凄厲的魔音厲嘯。
若僅止于此,憑著幾近于“金身”的肉身寶體,以及與天地渾合無間的陽神靈覺,石之軒無所謂失去聽力,更不會因此影響判斷和出招。
然而更可怕的是,魔音所蘊含的,有若實質卻又詭異莫名,不可捉摸的精神異力,猶如水銀瀉地般不住侵入他的心神,令他眼前、腦海中不住浮現幻象殘影。
原本視線中那從天而降,自然流暢,宛若鳥飛魚游,渾然無瑕,精采絕倫的黑色身影毫無征兆的模糊起來,變得虛幻而不真實,乃至與腦中幻象重重疊疊,無分彼此。
若非他道心之清虛空明,已達匪夷所思之境,任何精神幻象襲來,均如泉水流經磐石,無所動搖,無所留住,恐怕他早已完全失去對外界的感應,對紛呈幻象難辨真假……
如此魔音,可畏可怖,陰癸派諸女的天魔音或許令無數江湖人聞之喪膽,然而與此相比,卻又有云泥之別!
“哼!”鼻音冷冷,石之軒雙眸微凝,精氣神愈發深入契合虛空,腳踏的大地立往四周延伸,直接至天之涯海之角,天地融渾為一,而他本身則變成宇宙的核心。
天、地、人無分彼我。
眼中凌空撲下的模糊身影立即由虛變實,雖仍是無隙可尋,但再非不能把握和捉摸。
石之軒的全心全靈已高度集中至無以復加,對外界的一切變化感應入微,無有疏忽,無有遺漏;體內陽神積聚天地精氣所化的純靈神氣,亦陽動極而靜,陰靜極而動。
在諸經脈間分分合合,明奔暗潛,循行匯流,一如大地表里之江河水道,湖泊暗流一般,隨其因勢循行,自然變化,非守非忘,不收不縱,無增無減,自自然然神通變化。
寒中帶熱,熱中帶寒的磅礴勁氣凝于雪白皮袍的毛茸茸左臂寬袖內,使之如灌滿狂風般獵獵滾動,凜然隔空拂向已撲近三丈低空那英俊而邪異的身影。
瞧著對方一袖之出,巨大無形的力量,當胸壓至,向雨田不由自主的呼吸立止,黑發像火焰般的在頭上飛卷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