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勁風拂動,銅門開啟復又闔閉,楊堅夫婦的身影已消逝在門縫之外。
銅殿內只剩了空與“大德”這對隱隱然的競爭對手,氣氛霎時沉寂下來,隱有凝重之感。
石之軒指間撥動佛珠,貌似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然而他心中卻暗暗不忿,楊堅此時,理該頗為心滿意足吧?
一想到剛剛楊堅臨走前,了空給他的三封信,分別署名給賀若弼、韋孝寬、韓雄,石之軒就隱隱窺出凈念禪院諸多暗手的痕跡。
暗暗腹誹:若是暗地里親佛門或者本就是佛門暗中頂起來的各國高官,都聚為一黨,稱作“光頭黨”的話,賀若弼、韋孝寬、韓雄這三位北周權貴,都該名列其中吧!
賀若弼乃如今極得宇文邕看重及信任的年輕俊杰,官小權重的內史,且不必說。
而韋孝寬此人,如今已是北周位高權重,數一數二的將帥,堪稱軍事家、戰略家,就連宇文邕伐齊,也屢次向韋孝寬咨詢和問策。
至于韓雄?
雖然名望不隆,但也是北周大將軍、刺史一級的實權派高官,其子韓擒虎亦是如今出類拔萃的年輕俊杰……
當然,真正讓石之軒暗自留意的是,韓擒虎未來會有個外甥,即韓雄的外孫,喚作李靖!
不經意間,許多事竟現出了模模糊糊的脈絡,雖然仍自霧里看花,卻亦隱隱有跡可循……
旁邊,了空清楚的感覺到身側這貌似清凈的和尚正在心念電轉,但讓他暗暗驚駭的是,縱然他將禪心感應催發至極限狀態,亦不能窺得對方的半分心思。
此種情況,只能證明對方的禪心境界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了空唯有暗自嘆息:難怪嘉祥、道信、帝心、智慧四大禿驢,放心讓這小輩來參與此間辛密!
四大圣僧攜四大宗派,隱隱欲要取慈航靜齋和凈念禪院而代之,執佛門牛耳之事,了空自然不會毫無所覺,原本卻并不放在心上。
只因當代慈航靜齋的齋主及他這凈念禪院的內定禪主,已穩壓同輩的四大圣僧,且他更自信慈航靜齋和他的傳人,依然能夠穩壓四大圣僧的傳人。
但此時他的傳人還沒影,而四大圣僧的傳人已夠資格與他平起平坐了!
不可避免地,了空心中的危機感倏地加重數倍,但面上仍不動聲色,親切道:“大德初來本寺,可要多多留駐些時日,讓貧僧略盡地主之誼!”
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寬厚,令人心怡。
石之軒落落大方道:“大師盛情,貧僧敢不從命……久聞尊院經樓收錄了自漢代以來的諸多佛經孤本,不知可否容貧僧借閱一遍?”
了空微笑頷首道:“原來大德與貧僧一樣喜愛觀閱經書,善哉善哉……經樓就在大殿之后,請隨貧僧來吧!”
二人出了銅殿,繞經大殿之時,石之軒再次向殿內瞥了一眼,隱約見到數丈高的大佛像下盤坐著一個似乎比了空稍微年長,卻又面目模糊的中年僧人。
不是石之軒眼神不好,看不清對方的面目,而是那僧人禪法精深,比之禪宗二祖慧可亦僅僅稍遜一線,竟可于無形中勉強阻礙石之軒的感官和感應。
他知道,那就是凈念禪院的當代禪主,了空的師尊,傳聞已經年逾百歲,二十年前就已不問世事,將禪院諸事交由弟子了空處理。
因而了空如今雖未繼承禪主之名,已有禪主之實。
當然,石之軒亦隱隱感覺到,那老和尚原本全盛時期或許是宗師巔峰級別的大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