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靜夜里,藤蔓斷裂的兩聲脆響突兀傳開。
歪脖子樹下倒吊著的兩個人影應聲下跌,卻給一股暗帶回旋的柔韌勁氣卷住,輕飄飄拉到篝火前。
隔著火堆,肉山似的安隆盤坐在地,左手舉著半只烤兔,右手舉著半只叫花雞,一邊左右下嘴,狼吞虎咽,填塞著空空如也的五臟廟;
一邊竭力睜大綠豆眼,仔細打量著連累自己成為階下囚,受盡委屈的罪魁禍首——左游仙、辟塵。
但見二人渾身無骨般斜斜委頓在地,氣息紊亂,因充血變得通紅的兩對眼珠雖睜得大大的,卻黯淡無光,好半晌才慢吞吞的轉動一下,顯然早已神志模糊。
兼且肌膚汗漬津津,蒼白中隱現稀稀疏疏的細微血點……原本兩個內功頗有火候,精氣飽滿的假牛鼻子,此刻竟比傷風發燒給燒糊涂的垂危病號還要虛弱不堪。
安隆狠狠咬了口肥膩滑嫩的雞屁股,暗罵活該之余,又不禁生起些許兔死狐悲之感:等下胖爺我要是不乖乖吐出天蓮宗魔訣,多半也逃不過這一遭……
想著想著,一對綠豆眼轉向旁邊的石之軒,閃爍不定。
但見石之軒將油膩膩的雙手在左游仙衣服上蹭了蹭,才慢慢悠悠的雙眸微凝,綻放若有若無的幽芒,注視著左游仙迷離的瞳孔。
口中以柔和中隱現威嚴的聲音道:“游仙,近來練功是否又偷奸耍滑了?”
左游仙的瞳孔同樣漸漸亮起詭異幽芒,本是迷糊僵硬的臉龐浮現絲絲畏懼之色,結結巴巴道:“師……師尊……”
石之軒喝令道:“跪下……將本派功訣從頭到尾的背誦一遍,但有一字之差,自己掌嘴一百下!”
“弟子遵命!”左游仙斜臥的身形掙扎著,顫顫巍巍的雙膝跪好,上身直立,明明做出了字正腔圓,聲音洪亮的口型背誦功訣,卻因精氣虛損,話音終究有氣無力。
“本派道統源自上古道門正統,尊老君為祖師,奉《道德經》為經典,主修陰陽合氣之術,與三張(張陵、張衡、張魯)正法淵源頗深……”
安隆敢拿最鐘愛的美酒美食擔保,石之軒的口音跟左游仙師父的口音差了十萬八千里,但也知曉,左游仙中了惑心迷神的秘術,不管聽到什么話語,都會按照石之軒的意向,深信不疑的當做其師尊的親口訓示。
當然,聽著左游仙的語氣隱現怯生生的童音,安隆的綠豆眼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同樣敢拿最鐘愛的美酒美食擔保,如今已然出師的左游仙,絕對不會對他師尊如此畢恭畢敬。
魔門強者為尊,從不講究侍師如父,弟子翅膀硬了,不把師父放眼里的事例屢見不鮮,特別是某些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硬茬子。
而左游仙之所以遵命跪著背誦功訣,還態度端正,肯定是石之軒以精神秘術將他的心智扭曲退返回十多年前學藝生涯中,天天給他師尊洗褲子之時……
不過,聽到左游仙漸漸吐露出道祖真傳核心傳承的【道祖秘法】等道門玄功,安隆啃食烤兔、叫花雞的動作越來越慢,情不自禁的凝神傾聽和記憶起來,但覺此上乘氣功不愧是曾今的道門嫡系支脈之一,精深奧妙,比之天蓮宗的內功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