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忍不禁再次撫了撫鬢角,微笑道:“日前母后還向朕抱怨終日閑極無聊,此事便交與母后處理吧。待母后探問過三位皇妹和裴將軍的心思,若果有情投意合的一對兒,再由朕下旨賜婚即可。”
說話間,胖太監何泉領著石之軒到來,“微臣拜見陛下……”
久別重聚,君臣同僚間自是好一番噓寒問暖,情義拳拳。宇文邕開懷之下,留眾人在宮內宴飲許久,方才各自熏然散去。
……
大德殿內,宇文邕一手拿著冰水浸過的毛巾擦拭額頭,緩解酒意,一手舉著奏折,細細閱覽,勤政不怠。
忽見同樣面帶三分酒意的宇文憲去而復返,神情肅然,似乎有事上奏,一旁伺候何泉連忙也給他奉上一條冰毛巾。
宇文憲稍稍整理儀容,毫不避讓的直視著宇文邕驚疑的目光,沉聲道:“普六茹堅相貌非常,城府深沉,臣每見之,不覺自失,恐非人下,請早除之。”
宇文邕目光一閃,深深的凝視宇文憲一眼,饒有深意道:“朕自有分寸,憲弟衷心我宇文氏社稷,朕心甚慰。”
心下暗嘆:若非宇文憲皇室宗親的血統太過敏感,憑此智計才具和眼里不容沙子的忠直個性,倒是個上佳的輔政托孤之臣!
宇文憲自知此類事歷來言多必失,點到即止便可,當即行禮告退。
宇文邕目光出神片刻,卻見石之軒同樣去而復返,不由心念一轉,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口吻:“裴卿來得正好,齊王剛剛密奏于朕,說普六茹堅貌有反相,頗具人主氣象,讓朕早做決斷……裴卿說說,齊王可是疑心過甚,杞人憂天了?”
石之軒沉默片刻,方才答非所問道:“微臣今春游覽江南,偶聞建康城外棲霞寺藏匿的和氏璧給人奪走,三論宗、華嚴宗、天臺宗的諸位圣僧窮追千里,力圖奪回和氏璧卻未能如愿。”
宇文邕龍目電芒暴射,和氏璧歷來象征中土皇權正統,影響巨大,佛門和尚藏匿和氏璧,若非意圖建立佛國,便是準備以之充當支持某個野心勃勃之輩謀奪皇位的籌碼,換取佛門將來繼續大興之機。
此二者不論哪個,均非他這北周皇帝及宇文氏所能容忍的!
而佛門的支持對象么?
宇文邕第一時間想到剛剛自己和宇文憲均掛在嘴邊的那“相貌非常”之人。
沉吟了好一會兒,他才故作不可置否的道:“是么,和氏璧流落江湖,不免蒙塵……”旋即一轉話題道:“太子大婚在即,卻仍愚魯頑劣,不堪重任,朕心甚憂但又無暇親自教誨。裴卿之文采武功舉世罕見,可愿為太子太傅,代朕教導太子成材?”
“承蒙陛下信重,微臣感激不盡,定當盡心竭力,輔導太子。”石之軒知曉,讓自己教導太子是假,為太子預備登極理政的肱骨之臣是真,難怪一來就賞了自己一棟豪宅。
看來,宇文邕已在未雨綢繆,做好了隨時犧牲自己抵消佛門反噬從而延續宇文氏皇權穩固的心理準備!</p>